“嘲讽你?”年却清笑了一声,“我可不敢。”
白宿道:“却清。”
年却清不在讽言,垂着眼把玩手中的家主印。良久,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闭了闭眼道:“我伯父死了,是吗?”
白宿心口蓦地一堵,轻声道:“……是。”
“我父亲,我母亲,我兄长,我年家的所有人,都死了。一个都没留,是吗?”
白宿默然,仿佛在无声的挣扎,最终点了点头。
年却清却笑了,一脸云淡风轻:“你紧张什么,我幸运的不行。我认识的所有人都死了,我还活着。”
白宿道:“那我呢。”
年却清一怔。
这话里明明白白有两层意思,一言白宿幼年成孤,二言则是针对年却清那句话。他认识的所有人都死了,那白宿呢。
年却清看向白宿,喉结动了动,终还是道:“白宗主近日过于操劳了。早些歇下吧。”
说着就退了两步,走向床边,伸手去平自己那边的床铺,舒展平坦之后,微一犹豫,还是绕床去那一边,帮白宿也铺好了。
一张偌大的床,年却清却只肯占最边上的一点。
而且有时白宿一睁眼就是一整夜,想看年却清什么时候肯翻过身来面向自己,可惜从来没有过。
这一晚也一样。
始终留给白宿一个后背,漆黑的影子投映在两人中间的平坦被衾上,漆黑周围是皎皎的月光。
在小时候——也并没有很小,大约就在年却清十二三岁的时候。他时常在夜半三更去敲尉迟宿的门,门开了以后就很不见外地往床上躺,向尉迟宿招招手道:“阿宿,我睡不着,过来听你讲故事。”
尉迟宿无奈的不行:“一个东郭先生和狼,几百遍了,还听?”
年却清就笑了:“那比没有强一点吧。”
睡不着是假的,东郭先生还没被狼欺骗的时候,年却升就坦然睡着了。
一张安静的睡颜大喇喇摆在眼前,五官比现在还要稚嫩些,呼吸很有节奏,只是偶尔,会没来由的重一下。
那时候尉迟宿也常常一整晚不合眼,不过心里没那么多想法,只是因为床太小了,年却清又特别能挤人,单纯的因为怕被挤下床而睡不着罢了。
今晚也是月色尚好,年却清的呼吸格外平静,平静得近乎听不见响动。白宿没来由的一阵紧张,心高高的悬起来,差点要爬起来看他还有没有呼吸了。这时年却清才短促地吸了口气,很重的一下。接着又仿佛无意识地伸手向后抹了两缕头发。白宿的一颗心这才回落下来,不动声色地躺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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