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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至李陈辅的卧房前,李若蒲为沈梒推开门请他进去,复尔又欲言又止地看了眼谢琻。然而谢琻只是居高临下地瞥了他一眼,便紧跟着沈梒走了进去。李若蒲面上闪过一丝怒色,却还是没说什么,垂头带上了门。

沈梒一进屋内,便闻到一股浓郁到让人头脑发昏的药味,其中又混杂着些许腐朽之气,仿佛是块生肉被紧包在厚布里被放得久了的味道,在这密不透风的房里,闻起来着实让人窒息。又或许是为了不让病人着风,屋子的门窗都关得紧紧的,连缝隙处都塞上了油纸,更显昏暗。整间屋子如同是一颗腐烂的苹果,无论是味道还是观感都让人作呕。

李若蒲走过去撩起厚厚的床帐,轻声唤道:“父亲……父亲?沈大人来看您了。”

一阵嘶哑的咳嗽声传来,时断时续,如风中苟延残喘的微弱烛火。

沈梒走上前去,借着屋内昏暗的光线往床内一看,顿时心中一惊又是一凉——他竟已完全认不出瘫在床上的那老人是谁。

曾经的李陈辅是何等气度,哪怕是炎炎盛夏一身官袍也穿得一丝不苟,无论何时背都挺得笔直,双目如寒星,透着鹰一般的敏锐。他那张肃然的面孔不论何时只要微微一板,便能让人不寒而栗,不敢在他面前说半句戏言。

可现在瘫在床上的那老人,面色枯槁,四肢绵软如同烂泥,不用几个枕头垫着连坐起身恐怕都费劲。花白干枯的头发散乱在头顶,又哪有半分往日仪容整肃的模样?最令人触目惊心的便是那双眼睛,早已没有半分锐利,瞳孔浑浊,眼白处遍布脓黄和血丝,像是被油污糊了厚厚一层的窗户纸。

两年不见……岁月和病痛竟能把昔日的一品重臣折磨成这般模样么?

沈梒按下惊骇,轻轻侧坐在了床榻之旁,低声唤道:“老师,我是良青……您还认得我吗?我回京来了。”

“……良,青?”

老人浑浊的眼瞳颤抖着,干枯的嘴唇微动呢喃着,半晌终于将眼神聚焦在了沈梒的脸上。他定定地看着沈梒,嘴巴慢慢张大,竟留下了一串涎水。李若蒲忙掏帕子为他拭去,而老人的目光还是牢牢黏在沈梒身上。片刻后,他竟慢慢抬起了手,挣扎着要去拉沈梒。

“大人,父亲认得您呢!”李若蒲喜道。

沈梒忙握住了李陈辅抬起的手。那只手枯槁干涩,表皮坠拉,却竟格外有力。李陈辅紧握着沈梒,用力拉扯了两次,张嘴含混地低喊了两声什么,上半身如濒死的鱼般挺着竟像是想要拼命坐起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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