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金城淡淡的撩了他一眼,谁人不知纪小白是个没心没肺的,这么多年他一心扑在练武上,活像个武痴。却不曾想北疆一行,他竟也学会关心主子了,看样子往常还真是龙义保护过度。担心纪小白做不好,这做不好那的。
客栈内。
纪小白看着叶丙身上的伤口有些担忧,那些伤明明都不大,就像是被虫子咬了一下,可奇怪的是创面正在流脓。而且密密麻麻那么多小伤口,怎么看起来都有些触目惊心。
“姑娘,他,他没事吧!”纪小白心里很不厚道的想,还好刚才是叶丙去找人,而他留在大人和姑娘身边,不然现在受伤的可能就是他了。受伤他倒是不怕的,但是这种恶心的伤口还是算了吧!
“无碍。”纳兰锦绣比更触目惊心的伤口都处理过,此时非常的平静。
“那就好。”纪小白听了她的话,总算稍稍放了心,正决定坐下喝杯茶压惊,就又听纳兰锦绣道:“过来把他的衣服脱了。”
纪小白曾见过她施针,以为她现在也要这么做,就没多问,直接把叶丙的上衣脱了。
“还有裤子。”
“什么?”纪小白用活见鬼了的眼神看着她,全神戒备。
纳兰锦绣知道叶丙这是被毒虫咬了,想必身上一定还有其他地方有伤。她是医者,治病救人的时候就忽略了性别。等她见纪小白一动不动的看着她,才想起自己刚才说的那句话,实在是太过简单粗暴,就解释道:“他的伤口在化脓,为了控制感染以及创面变大,需要清除腐肉,他腿上肯定也有。”
还要脱.裤子?纪小白不敢,这要是换做平时,他也是不好意思的,尤其现在还当着姑娘的面,还有最最重要的一点,大人还在那边坐着呢。大人的姑娘是什么心思,那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当着姑娘的面给男人脱.裤子,他真怕自己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你先让开一点。”纳兰锦绣看他犹犹豫豫的,实在懒得再跟他费唇舌,他现在不肯动手,过会大不了让他亲自做。
纪小白这次很听话,往一旁挪了挪。纳兰锦绣拿着一柄细细的小刀,尖部非常细小,在烛火上反复烧着。然后放到叶丙的伤处,把他的腐肉一点一点的割下来。因为伤口多,她一直半低着头,仔细做着,额头上有一层细细的汗。
纪泓烨走过来用手帕替她试了,她依然忙着手里的活计,头都没抬一下,只淡声道:“谢谢三哥。”
纪泓烨不语,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她。本来他是想去亲自审审那个赛华陀和绿衣女子,但又觉得过会儿要给叶丙脱.裤子,他还是在这盯着比较好,免得纪小白又不受她指挥。
叶丙中毒不深,纳兰锦绣一开始就给他喂了解毒药丸,再把腐肉清除,养几日就好了。她把他背上和手臂上的伤口都清理完以后,对着纪小白道:“我刚刚做的,你可都看清楚了?”
纪小白点头,他又不瞎,距离这么近,怎么可能看不清楚?
“那你重复一遍,我刚才做了什么?”
“就是用你手里那把小刀,把叶丙身上所有流脓的腐肉割下来。”
“对,很好。”纳兰锦绣把小刀放到他手里,声音十分平静:“他身上其他地方应该还有,你就按照我刚才的方法做一遍。”
纪小白还没想好要不要接这把刀,他手劲儿奇大,真怕自己一不小心把叶丙的肉剜了。而且,让他给叶丙脱.裤子,他实在是有些难以下手。可是若是他不动手,难不成要姑娘动手?那可是了不得的!
纪小白正在天人交战,就感觉一道冰冰凉凉的目光缠上了自己。他转头,看见纪泓烨正在看他,那双温润的眼眸中有寒光在闪烁,又冷又亮,像极了苏醒的冰川。他顿时清醒,接过小刀,看着叶丙的脸,咬牙切齿:老子这辈子的清白就交待到你手上了。
纪泓烨把纳兰锦的斗篷塞到她手里,“穿好,跟我出去一趟。”
纳兰锦绣其实还有点儿担心,她对纪小白这个楞头青多少有些不放心,她其实想在旁边盯着。可她见三哥看着她,那眼神十分认真,摆明了是自己非跟他出去不可。她穿好斗篷,跟在纪泓烨身后出门,临走前还不忘嘱咐纪小白:“一定要把腐肉清理干净。”
纪小白点头,他心里觉着自己是被迫的,被迫给这么个粗老爷们儿脱、裤、子!
出了门后,纪泓烨和纳兰锦绣并排走着,纳兰锦绣觉得有些奇怪,三哥这次怎么没牵她的手呢?她侧头看他,见他眉眼平静,仿佛没察觉和往日里有什么不同。她伸手抓了他的衣袖,甩了两下,见他低头看向自己,冲他眨了几下眼睛。
纪泓烨会意,伸手握住她的手,唇畔凝出一抹清浅的笑意。
两人到了收押赛华佗的地方,路金城竟然亲自带人守着。见了他们两人过来,就要往里面带,走了几步又想到什么,回头对纳兰锦绣道:“姑娘不妨留在这里,里面实在是有些……”
纳兰锦绣当然知道他后面的话是什么,三哥刚刚都说了要严审,必然是在那人身上用了手段。她其实是不怕的,而且她觉得一些控蛊之术,除了她也没人能听得懂。
“想去吗?”纪泓烨低声问,带她出来的本意也不是要去审人,而是不想她看别的男人的身体。虽说是医者父母心,但他总归是不愿意的,他的阿锦,不能看别人。
纳兰锦绣点了点头,纪泓烨微不可察的笑了,眼睛一片柔和,难掩纵容之意,自然是由着她跟着了。
路金城不仅御下有术,更是很会察言观色,看自家大人的模样就知道,姑娘就是想上房,他也一定是给人拿梯子的。虽然他觉得那血腥的场面,不适合娇滴滴的小姑娘,但是大人没意见,那就都不叫事儿。
如纳兰锦绣所料,一进屋就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她不喜欢这个味道,蹙了两条秀气的眉,看向绑在柱子上的赛华佗。白日里还衣冠楚楚的青年,此时已经被折磨得脱了相,长发凌乱且湿漉漉的贴在脸上,身上全是鞭子痕。
“可吐口了?”纪泓烨问。
“没有。”
“什么都没问出来?”
“没有。”这两个字明显底虚了,路金城内心也是无奈的,鞭刑、针刑都已经试过了,可这人骨头很硬,怎么都不肯说,难不成真的要抽筋扒皮?
纪泓烨没责怪他,只是冷声对着赛华佗道:“你说还是不说?”
“我不知道你把我抓来做什么?更不知道你想问什么?你让我回答什么?”
纪泓烨听了这人接连的三个问题,神色未变,只转身坐到椅子上。路金城让人上了茶水,纪泓烨确实动都没动,只慵懒地单手撑在桌面上看着赛华佗,手指听听敲打着桌面,悠然道:“你既不想说,那我就去问别人好了。”
赛华佗本来平静到有些木然的脸骤然有了变化。他先是眼睛动了动,然后又紧紧抿了嘴唇,最后干脆把眼睛闭上,靠在墙上,一副天塌下来都和他没关系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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