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均“嗯”了声,云淡风轻似的,“没事。”
他顿了下,又问,“这么晚,怎么还没睡?”
荀秋太容易被他牵动思绪,即使他语气清淡,并没有任何暗示,可她恼怒于自己为他的事辗转到凌晨,利用任何人的感情都是下等行为,她到底有些沉不住气,咬了咬唇,信口开河,“刚做完,睡不着。”
“……”薛均沉默。
细密的针刺凄痛压在他的喉间,肿胀到连呼吸也成为奢侈,鼓动的胸口起伏不定,他面色僵硬地从床铺坐起来,扶住了绑着绷带的脑袋。
过了很久,他才说出一个“好”字,认命般地低笑,声音深哑,“荀秋,为什么他们分手可以和你做朋友,我不可以,这公平吗?或许对于你来说,我和他们不一样?”
荀秋轻轻笑了声,“你想和我做朋友?”
“嗯。”他说,“不要删除我好不好?”
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继续自己的目的,“你有没有觉得恶心想吐,或者四肢哪里不舒服的?为什么不在医院住下,好好做检查?”
她在关心他么,薛均抿了抿唇,“没什么大事的,我已经做了消毒和包扎了。而且,我不想让你为难。”
荀秋噎了一下,薛均确实很了解她的想法,听到他没在医院,也不用去探望的时候,她松了一口气。
“那也不能不检查啊。”
她不愿意让薛均知道她的担心,忙补充,“不然你出了什么事,我妈妈要担责任了。”
薛均笑,“没事。”
过了会儿,他又似乎有些黯然地说,“不会有人管我的。”
从小无人在意的孩子习惯隐藏伤痛,哭得再大声也没人会在意吧,荀秋忍了忍鼻尖的酸涩,唇也咬得发白,“不行,你明天去医院照ct。”
“完了给我发个消息。”她说。
薛均“嗯”了声答应,又问,“那可不可以不删除我?”
那边哼笑,“随便你吧,如果你不介意在朋友圈看到我的请帖。”
薛均沉默了一下,又说:“怎么会,赵竞持很好,我祝福你们。”
他以为自己不会退缩,可当她做出了更好的选择,他依然放弃了自私的霸占。
爱与欲让他失控了太多次,这一回,他不会再破坏她的幸福了。
她值得拥有更多。
荀秋终于恼怒,切断了语音通话。
她慢慢意识到薛均的离开可能与高绢出事那天她的夜不归宿有关,可这个误会来得恰到好处,否则她不知道自己要用什么机缘才能与他痛切。
既然这段感情无法永远持续,不如将错就错地中断它吧,她这样想。
可荀秋没有意识到,她和恋人们的相处中,从来不介意对方做那个先走的人,只有薛均会被她用“永远”这个词来对待。
因为爱,所以更加害怕伤害、害怕疼痛、害怕离别,更害怕失去自己。
她不能输给爱。
爱情不过如此,她有更多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谢梁的事情办得很顺利,赵竞持帮他解除了和叔公的收养协议,严知那边的官司也无往不利,拿到了应有的财产和赔偿金。
他回到蓝天彩虹幼儿园上学,陈雯积极地为他寻找可靠的领养人,就算是挂名也好,她可以接养。
可惜一直没有合适的人员。
严知办完这次的官司,如约回到纽约。
而荀秋和赵竞持的事好像就这样定下来了。
赵凭近来去了雾城任新职,等找到空闲已经是十一月,赵家带着礼品正式来融贸拜访,荀令听到消息也一起过来吃饭,双方都很客气,聊得挺好。
荀秋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快结婚,他们认识也不过才半年多而已,仓惶的迷茫时刻萦绕,但她努力在周遭人或感叹或艳羡的目光中说服自己。
感情不可估量,可条件可以摆上台面,彩礼、房子、车子…你来我往地公开谈判,魏佳很大方,陈雯也不缺钱,两厢合计,很快得出匹配小家庭的双赢答案。
结婚生孩子就是相亲成功接下来的必要流程罢了。
在世俗眼光中,她已然高攀,值得立即去庙里还愿或者回老家烧高香。
事情推进得一帆风顺,每个人都很高兴。
特别是小沐,家长们还在饭桌上推杯换盏,她已经缠着赵竞持去景观阳台陪她玩车车玩具。
真正的警察叔叔,当然比那些塑胶人偶更加有吸引力。
接下来,赵竞持带着荀秋和妹妹一家友好会晤,作为回报,荀秋也带他和朋友们认识。
婚期暂定在来年的三月左右,还剩几个月时间让他们准备婚纱照,只等赵凭那边子女婚宴报备送审通过,就可以领证、商定准确日期、着手给亲朋好友发请帖了。
时间不够满足荀秋想要旅拍的愿望,他们做了一些攻略,暂以婚假里的蜜月代替。
2019年12月25日,赵竞持往武汉出任务。
“老婆,等我回来啊。”他拉住她的手,有点舍不得放开。
“好,一路平安。”荀秋拍了他一下,他“呜呜”地撒娇,她又笑着斥责,“毛病,快去吧,一会儿赶不上了。”
他们在进站口拥抱分别,不知怎么的,赵竞持心里突然涌出了强烈的不安感,他紧紧地按住了她,落下轻柔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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