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秋在深夜的两点半重启了大二做的那个筛选关键词的插件,把几个大平台上的信息整理分析,拿到了关于这件事的详细报道。
薛均失去的荣誉和未来,在密密麻麻的罪证中被一笔带过。
原来薛均在十七岁给她的诺言,已经在数年后用这种方式应践。
他们的选择是一致的。
她推开笔记本,看向玻璃窗外被黑夜吞噬的城市。
城南这一片曾是废墟之地,转眼十年飞逝,也已成为灯火零星的钢铁森林,沧海桑田,一段时过境迁的默契还用得着再提吗?
荀秋垂着眼睛,按亮了手机。
锁屏壁纸上她和赵竞持抵着脑袋的合照一闪而过,上面的小锁图案弹开,手机面容解锁成功。
她进入微信界面,定定地看了很久。
薛均也终于成为了她的朋友,偶尔分享歌单,或者路上遇见的流浪猫,和高中时候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她最终一字一词地删除了没有发出的那条信息。
人生难免有遗憾,既然一切都成定局,没有必要再自寻烦恼。
她不会为了他辜负任何人,从前是这样,以后也一样。
1月4号,赵竞持打来电话,田泽的重感冒引发了肺炎,已经在医院打针,他们可能要推迟返程时间。
“只是重感冒吗?”她走出办公室,撑在正人楼二楼的栏杆,有点担忧。
武汉市最近的病毒性肺炎患者增长频繁,互联网上一些真真假假的信息让她心里产生了恐慌。
“你就不能先回来么?”荀秋不高兴,“你又不是医生,在那有什么用?他那么大一个人,莫非感个冒还要你照顾着啊,赵警官?”
热恋期的爱人总归是要娇气一点,赵竞持知道她只是在开玩笑,哼笑了一声,“我是队长的嘛,不能抛弃队友先回家的,干嘛啊——”
他看了一眼四周,侧身让开了一个医疗推车,长腿一迈,走到了外面的玻璃通道,低声笑,“你想我了?”
荀秋才不想和他扯这些,鼓着脸颊,“队长?明明就是副队长呢。”
赵竞持笑着捧住了胸口,“哦哟不得了,还没结婚呢,老婆就开始嫌我的职位低了?”
荀秋也笑,“对啊,你什么时候能升一升,把这个副字去了?”
“去不掉这个副能不能和荀老师结婚嘛?”赵竞持沉下声音,可话一出口,还是没忍住笑意,“荀老师,我才走了小半个月,你又有新想法了?”
“嗯。”荀秋笑,“反正我一月十五就要拍婚纱照的,管你回不回来啊?”
赵竞持哼了声,还没来得及多说,走廊尽头有人声音焦急地喊了一声,“赵队!”
他把手机拿远,扬声答应,一面往病房走,一面恶狠狠地对荀秋说道,“好好好,你敢啊,看我回来收拾你。”
“来啊,我等着赵警官来‘收拾’我。”荀秋的笑里带着轻佻的迷魂,是他们在夜晚时候惯有的亲昵氛围。
“赵警官——”她拉长声调喊他。
赵竞持简直被她这一声喊得目眩神迷,和荀秋在一起之后,他有时候都没办法直视自己的手铐和警服。赵竞持一手扶在门上,咬牙切齿,“荀秋,大白天的,注意点影响行不行?”
“喔。”她乖乖答应,又不服似的补充,“我也没说什么啊,有的人喜欢胡思乱想,还要怪在我身上。”
赵竞持捻捻发痒的手指,哼笑,“你给我等着吧,到时候看谁又要哭兮兮地认错了。”
“好啦,我这边有事儿呢,你先挂了吧。”他说,“晚上视频。”
荀秋心满意足地“嗯”了声,手指按在红色按钮的一瞬间,她听见那边心电监护响亮的警报声。
很长的一声“滴——”。
屏幕亮起,通话断掉了。
第八十九章
2003年, 荀秋年纪尚小,非典到来的那天,江城二中上午做完课间操就开始组织放学了。
她和周舟根本没有听老师让每个人都立即回家的警告, 兴高采烈地骑着自行车拐进三味书屋, 躲在那儿的楼梯间看了一整天连载漫画,最后在老板的怒视中买了一本可爱淘的新小说回家。
外婆去超市抢了很多盐和板蓝根送过来, 药剂被温度不高的白开泡进玻璃杯, 颜色暗沉的颗粒没有完全化开,尝起来很是苦涩。
荀秋从小就很少生病, 喝了一口,皱着眉不想继续。
外婆拿了大白兔给她, 和老师一样, 重复了一遍传染病的可怕。
那场疫情下来, 全球死亡数将近800人。
可身边的人都安然无恙, 年幼的孩子们都为那几天的“假期”感到快乐,并且嘲笑被恐慌裹挟着去超市抢蔬菜和盐的大人。
而现在呢?
“好好好, 知道了,我现在就在中芒, 回来再说!”
荀秋挂了妈妈的电话, 把一袋20斤的大米放进购物车, 两只手肘压住铁制把手, 高跟鞋踏得像奔赴战场的将士, 她一边说着“不好意思”, 一边硬着头皮往人群中间穿过, 拐进一排货架, 把上边剩余着的味道古怪的泡面都扫下来。
她脚步不停地往前面走。
超市的广播重复播放着,“本超市货源充足, 请顾客按需购买——”
来晚了,鸡蛋已经售罄。
就连平时放在冰柜里面的“精品优选”都被扫荡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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