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秋暼过去一眼,零碎的灯光落在李霄野线条分明的侧脸,带着羞赧的目光转过来,又很快收回,他咳了声,装作若无其事地看向别处。
他怎么一点都没变啊,荀秋的鼻子发酸,听见他幽幽的低哑声调,“严知不是也没找么?”他看向她,逗趣似的,“我觉得他肯定找了,就是没告诉你,是吧,美国人那么开放的,不像德国人严谨正派。”
荀秋笑了声,拍了拍他的手臂,语气轻快,“找就找呗,我可不吃回头草的。”
他知道她看出他的意思,很快躲开,嫌弃地反驳,“你想得挺美。”
可到底幽灼的眸子慢慢积出了晶亮的水泽,出租车的前灯转到他们面前,她清楚地看见他脸上淡淡的失意。
“到了给我发信息。”李霄野为她打开了后车门,很快别过脸,慢慢地退后,他目送着车子远去,又在原地站了很久。
没事,来日方长,他会申请常驻国内。
他们在一个公司,他总有一天能再次卸下荀秋的防备。而且st经常会加班到晚上9点,就算荀秋真的和别人结婚了又怎么样,他永远会是每天陪伴她最久的那个人。
李霄野的嘴角扬起不可揣摩的轻笑,在喧嚣中慢慢稳下了汹涌的愁思,他下巴微抬,哼声离开。
出租车带着荀秋来到了谢知意家的小区侧门,她拿出手机付了款,刚走了几步,包包里的另一只手机突兀响起来。
来雾城之后,她保留了江城的号码作为私用。
荀秋停下脚步,有点愣怔地看着屏幕上的那个名字。
薛均多久没联系她了?
自从19年年底她和赵竞持在朋友圈转发了bj的婚纱定制的广告,她和薛均就好像就停止了交流。
她觉得好笑,有的人说想保持联系的时候,分明说的是“祝福你们”,可惜才开了个头,人就瞬间蒸发了。
她不知道的是,在看到朋友圈的那一刻,薛均彻彻底底地感觉到了被绝望淹没的沉重,就像吸满水份的薄纸一张张按在口鼻,呼吸慢下来,又彻底封闭住,最后在窒息中四肢僵硬地坠入不可翻身的深渊。
可他来不及慢慢消化这个信息,翌日,研究所接下保密项目,收走了相关人员的通讯工具,实行了为期两年多的封闭式管理。
而今天是他们出关的第一天。
手中的电话已经响过五十五秒,荀秋定定看着它,在最后一秒钟按下了接通键。
第九十一章
电话接通了, 可那边很寂静。
荀秋抿了抿唇,没有开口。
小区居民刷卡打开了推拉门,她跟在后面一同进去, 疫情后忘记取消的体温测验机识别人像, 喊出一声半生不熟的川渝普通话,“体温正常”。
他是误触碰了么, 荀秋觉得有些奇怪, “喂”了一声,那边没有回应。
她把手机拉开距离, 看一眼依旧在走的秒数,又放回耳朵旁边, 压着声音喊了一声, “薛均?怎么了?”
那边开的是免提, 听到荀秋的声音之后, 突然就七嘴八舌地喧哗起来。
“哦哟,声音嘿好听!”
“我来我来我来!”
“雾城人, 绝对是雾城人!你们听辣个机器的声音嘛!”
电话被一群人争抢,最后落在一个女人手中。荀秋觉得很神奇, 她明明从来都没有和崔思盈说过话, 时隔多年, 竟然能一下就听出她的声音。
崔思盈显然是喝醉了, 语调带着开玩笑似的促狭, 没有恶意, 但对于不熟悉的人来说或许有些许冒犯, “你是薛师兄的堂客锁?为啥子不一起出来耍嘛?坐了两年牢, 都不来看一眼迈?”
坐牢?荀秋皱眉,她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没有回答,反问:“薛均呢?让他听。”
那边回道:“薛师兄喝醉了,你快来接他。在象山路青燃酒吧喔。”
“妹妹,过来嘛,啷个薛均从来都不带你出来耍嘛,兄弟几个都以为他取向有问题咯。”
荀秋看过关解书的采访,此刻也能对上声音。
酒精让人失去稳重和礼貌,电视上严肃端正的关教授此刻也大了舌头,说话嘻嘻哈哈的。
这是研究所聚会的游戏么?
荀秋无意当他们的消遣,薛均那样的性格,如果不是已经醉到不省人事,肯定不会任由他们这样打电话过来的。
就是不知道他们怎么能不通过薛均的同意直接把电话打到她这里来。
她冷了冷语气,说道,“让关教授送一下吧,我没得时间。”
“哎,哎——为啥子嘛!”那边开的还是免提,她听见关解书大声地问她,“你是雾大的学生嘛,你认得到我哦?”
又有无聊的人逗趣说,“快来撒,薛均都喝晕咯,你不怕一会儿出事故哦?”
“我们可没空送他,丢在车上咯,自取哈。”
“我——”
电话在哄笑中被掐断了。
荀秋咬着牙,烦躁地把手机塞回包包。她呼出一口气,原地站了一会儿,想起好像还有消息没读。
谢知意:【来了么宝~我想点烧烤,一会儿你带两瓶可乐上来嘛。】
谢知意:【这家可乐卖八块,我真匪夷所思了。】
荀秋点开对话框,打出一个“行”字,还没发送,又按回退键删除。
在薛均消失的这两年,她不是没有担心过他的安危,她从肖老师或者其他几个老师那里旁敲侧击地问过,薛老师和师母和和乐乐的,并没有什么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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