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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你的狗屁!」劉翊陽飆了粗話,「蒙古年十四就投降,我明明早了一日,可以用軍功把他換回來,陛下為何會提前賜死,是你,是你讓他去送命。」

少將軍在軍中動用武力慣了,一言不合又要打起來。

傅至景這回順了他的意,兩人不顧禮法在院子裡動起拳腳,招招直指對方的要害。

等劉震川趕來時,二人皆狼狽不堪,口有淤血,好不容易才分開。

「胡鬧什麼?」劉震川抓住暴動的兒子,「你回京不先進宮面聖已是一錯,眼下毆打皇子又是一錯,你是嫌我們劉家在京都太逍遙了,非要出了這個風頭才快活嗎?」

劉翊陽低吼道:「父親,表弟死了,你要我如何放過這個殺人兇手!」

他說的殺人兇手現在好端端地在宮裡,劉震川怕他再胡言亂語,狠狠地將他扇醒,低聲,「你再口出狂言,整個劉家都得給你陪葬。」他摁著劉翊陽的後脖子扭向傅至景,「從今天起,你的表弟只有眼前一個。」

劉翊陽呸地吐出一口血水,兇橫地盯著同樣掛彩的傅至景,後者不甘示弱地抹去血痕。

眼見連父親都站在傅至景一旁,劉翊陽搖頭道:「父親,孟漁叫你了多久的舅舅你還記得嗎,難道你都不會傷心嗎?」

劉震川被戳中軟處,布滿皺紋的眼隱有淚光,「我正是傷心,才明白不能坐以待斃,你今日就算殺了他泄憤,孟漁也不可能再活過來了。」

他握住拳,「當年你姑母命喪火場,我在軍中未能趕來為她做主,這些年來我心中一直有愧,而今你官復原職,軍功披身,不知多少雙眼睛盯住劉家。不如好好想想,往後要怎樣立足。」

相似的境遇再一次上演,劉震川心境翻天覆地,這一回,他豁出滿門也要挖出長姐死因。

暴怒的劉翊陽逐漸冷靜下來,重重地抹一下眼,「父親,容我再想想。」

眼下他儼然是不可能與傅至景相處如故,他利落地拂袖而去,走出幾步路,卻忽然回過頭從懷裡取出一封信,信封清晰的「劉翊陽親啟」五個大字。

傅至景一眼就認出是孟漁的字跡,瞳孔微微一縮。

劉翊陽頗有點快意地說:「你不知道吧,我出京後,孟漁給我寫過信。」他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原來他也有瞞著你的事,可我永遠都不會告訴你,他在信里和我說了什麼,這是只有我和他知道的秘密。」

劉翊陽大笑著離去,傅至景口中的血沫味越來越濃郁。

他想起與孟漁的最後一面,身處絕境的孟漁哭著卻笑不可仰道出的言語。

「你以為我就對你深信不疑嗎?你錯了,就算沒有今時今日,你我也必不會太長久。」

「當日你利用我給蔣文凌下局,我心裡怨你、氣你,可我還是去找了你,你知道為什麼嗎?我只是怕在京都里沒有人可以依靠,不得不與你言和罷了。」

他一直說服自己那只是孟漁錯亂之下的胡話,可劉翊陽手中的信件打碎了他自欺欺人的美夢。

如果不是正逢劉翊陽帶兵出京,如果孟漁身份還未敗露,是不是孟漁早選好了新的依靠,要與他分道揚鑣——那時他卻在慶幸孟漁離不開他,甚至恃愛無恐,滿口酸話。

在孟漁死後的不到一月,撕心裂肺的痛再一次侵襲了傅至景。

他終於知道人在悲至最深處時為何會仰面大笑,原是藉此來掩蓋自己的萬箭鑽心之苦。

原來他也有自作多情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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