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難琢 书架
设置 书页
A-24A+
默认
第21頁
上一章 目录 书签 下一页

這人平常一向溫聲細語,這還是我第一次聽他用稍顯強硬的語氣說話。但即便如此,方應琢的講話聲也並不大,卻讓我失語了更久。

剎那間,我想到了另一個人。

我最喜歡的詩人是李白,那位素未謀面的筆友非北也一樣。

非北還寄給過我一本《李太白全集》,我在高中期間反反覆覆地看過很多次,有段時間睜眼想的是青崖白鹿,夢裡又夢見江入荒流。看過的詩句總是自然而然地記在了腦子裡,又順手寫進作文,反正批卷老師也吃這一套,我的作文分數總是很高。

然而後來接二連三的意外叫我認清現實,我也不再愚蠢地認為自己非同凡響,不再覺得自己與粟水鎮的其他人有什麼不同,都是被命運折磨的可憐蟲罷了。

蓬蒿就是蓬蒿,永遠也沒辦法變成鴻鵠或鯤鵬,既然生活已經是一灘爛泥,越掙扎反而會陷得越深。

見我遲遲沒有反應,方應琢誤以為他這一番話打動了失足少年,開始殷切地趁熱打鐵:「是因為手傷才沒考好嗎?秦理,試試復讀吧,你還這麼年輕……」

真是麻煩。沒想到方應琢雖然笨手笨腳,腦子倒是還算靈光,猜得真准。

這種感覺很奇怪,我的腦子裡冒出一種新鮮的類比,就像在看動畫片的小孩正準備關掉電視去寫作業,結果媽媽這時出聲呵斥孩子去完成功課,反而會讓人想要報復性地賴在電視機前。

因此,聽見方應琢這麼講,我非但不買帳,反而愈發煩躁,產生了一種想要反駁的衝動。

他一個衣食無憂的小少爺懂什麼?

趁他說話之際,我甩開了他攥住我的那隻手。餘光里,我隱約看見了方應琢的表情,他無措地微微睜大眼睛,看起來很不解,還有點難以掩藏的委屈。

我冷笑一聲:「方應琢,人都是會變的。無論當年怎麼想,不代表現在的我還是那樣。你是我什麼人?就以為自己很了解我?」

「你太越界了。」我告訴他,「不該問的事別問,不該打聽的少打聽,不要多管閒事。」

「對,我確實不是你的什麼人。」方應琢怔怔地盯著我看了幾秒鐘,懸在半空的手慢慢地垂下來,「我只是覺得很可惜,你明明那麼優秀。」

說完這句話,方應琢不再說什麼,而是拎起背包先我一步走下樓,推開商店的門。他的背影最後消失在了我的視野中。

我留在原地,收拾了桌上的碗筷,連同池子裡我的那份一起洗刷乾淨。

最近秋老虎猖獗,天氣重新變得濕熱起來,水頭裡的自來水淌過皮膚,溫度顯得格外冰涼,幾乎到了刺骨的程度。

抹上洗潔精的瓷碗太滑,我的手卻偏偏不聽使喚地一直抖,費了很大力氣才沒有讓它摔碎在地上。

上一章 目录 书签 下一页
首页 书架 足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