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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在中午的時候我還在斥責方應琢不要多管閒事,現在不過是喝了啤酒,吹了晚風,看了月亮,就催生出了罕見的不為人知的傾訴欲。

「今晚勒索你的混混頭子叫趙慶,我跟他高中的時候有點過節,他一直看我不爽,又看到你最近住我家,所以才盯上你。不過他現在不敢再來找麻煩了。」趁著方應琢神智不太清醒,我清清嗓子,其實有點不知該怎麼講,但還是繼續道,「你還記不記得他昨天跟你說,我是殺了我爸的人。方應琢,如果我真的做了這種事,你會害怕麼?」

方應琢篤定地開口:「你不會做這種事。」

「為什麼?」

「因為你說了『如果』。」

「好吧。」想不到方應琢會這麼細緻地挑出字眼問題,我笑笑,「原本是想這麼幹的,親手殺了他才解氣。」

「方應琢,我沒對別人說過這些事,跟你講也不過是喝了酒想找人聊聊天,過了今晚你就當沒聽過,」我說,「不用可憐我,也不用安慰我,如果你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我就把你從這推下去。」

方應琢好像並沒有害怕我的威脅,只是點了點頭,表示他在聽。

「有的人喝酒能做流芳千古的詩仙,有的人喝酒就變成了豬狗不如的畜生,我爸比較不湊巧,就是後者。我媽早早就和我爸離婚,上高中的時候我跟我爸來到粟水,才發現這人有嗜賭嗜酒的毛病。他打我還算小事,但他自己還因為賭博在外邊借高利貸,欠了一屁股債。高考之前,我爸跑出去躲債,放貸的人找不到他,就想給他兒子一點教訓。」

我把手伸到眼前,手心手背都看了看,自顧自地說:「所以他們就掰斷了我的手指。後來的事情就是你猜到的那樣,我在考場上沒法寫字,當然也沒考上大學。我爸惡有惡報,前不久遇上山體滑坡,他坐的車被落石砸中,一車人都沒活下來。」

方應琢安安靜靜地聽完,嘴唇動了一下,似乎想說點什麼,又想到我不讓他說不該說當話,最終只是偏過了自己的頭。

我先聽見的,是其他的聲音。

啪嗒。

啪嗒。

兩滴水珠猝不及防地滴落在地面上,漸漸暈開,我望過去,發現竟然是方應琢在掉眼淚。

他把自己的手覆蓋在我的手上,摩挲的動作十分輕柔,像是想要確認並撫平它曾經遭遇的傷痛,我心中大駭,受不了這麼肉麻的舉動,險些掉了一地雞皮疙瘩。

然而,方應琢卻更進一步。他的另一隻手向上探,停駐在我的臉側,最後摸了摸我眉毛上的那道疤。

我像在被一塊暖玉觸摸,渾身僵硬,卻一動不敢動,怕從幾千米海拔的懸崖上摔下去。

搞什麼啊……方應琢簡直比問東問西的時候還越界!

我悔青了腸子,果然,多說多錯,面對方應琢最好的方式就是守口如瓶、無動於衷。

但願他明天醒來時已經不記得這些,不然我一定現在將他滅口。

先開口的人是方應琢,他的聲音帶著壓制不住的哽咽,也許還有更多情緒,驚訝、動容,或者傷心,它們混雜在一起,一併傳入我耳朵里,「秦理,那該多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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