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哭笑不得,應了聲好,乾脆吹了油燈,也不要書,就背誦昨日研讀過的文章。
賀今行也放下心,走到院子中間,抬腕撤步,擺開架勢。
直到天光徹底衝破陰翳,晏塵水才打著哈欠開門出來,看到裴明憫,訝異道:「真來了啊。」
後者停了誦讀,笑道:「我覺得張先生比國子監的先生要好,我想來,所以就來了。」
他聞言,高興地合掌道:「那太好了,你在這裡讀書,咱們飯桌上就可以多添一道菜。嗯,攜香姐姐來了,我得搶先跟她說,讓她做甜口的。」
「你慢慢說,又沒人會跟你搶。」攜香在廚房裡掀開門帘,「去請張先生吃飯。」
五個人坐了一桌,一人一大碗粥,粥是糯米紅糖混花生棗桂等各種乾果熬成。
張厭深端詳片刻,略帶感慨:「臘八粥啊。」
攜香:「是啊,臘八要到了。我許久沒熬過,所以提前試試水,到時候好熬一大鍋,讓你們去施粥。」
裴明憫拾起調羹,忽道:「昨日我聽我爹說起,松江路暴雪壓山,埋了遼州周邊幾縣三十多個村子,最遠的州被封了所有的路,根本進不去。」
「這麼嚴重?」賀今行皺眉道:「我記得一個月前就有雪災,朝廷讓王總督及時賑災並預防,沒防住?」
「天要下大雪,人又不能上天掏個窟窿,把雪塞回去。」晏塵水說罷,舀了一大勺粥吃下。
「具體災情還在察算之中,但想來比一個月前要嚴重許多。」裴明憫放下勺子,「因為王總督上書請求戶部預備國庫賑濟。」
賀今行的動作也跟著一滯,不敢置信道:「那可是松江路啊。」
雖說災情乍一聽很嚴重,但松江路環境氣候如此,各家各戶應該都有準備,存糧存炭充足。且當地人不缺經驗,有一定及時自救的能力,實際情況應當沒有表面看起來的嚴重。
而松江路又是大宣的東北糧倉,一貫物產豐饒糧儲富足,是支撐國庫賦稅盈餘的四路之一。怎會連一次賑災都支撐不起?
況且戶部根本沒錢,近幾個月若沒有突然的進項,是拿不出松江路想要的賑災銀的。王喻玄能做到一路總督,絕不該沒有這點嗅覺。
他有些出神,腦海里飛快地設想著原因。
他忽然想到前兩日在飛還樓,秦幼合所說的,來補稷州知州一闕的王家嫡長子。
他腦子裡浮出某種猜測,悚然一驚。
卻見晏塵水咕嚕咕嚕喝了半碗粥,一看其他人都沒怎麼動,不由奇怪道:「你們怎麼不吃?吃呀。」
他眼珠子轉了一圈,明白怎麼回事,「哦」了一聲,說道:「松江路離宣京遠著呢,你們不吃,這幾碗粥也飛不過去。就算想去救災,也得自己先吃飽了,才有力氣去嘛。」
張厭深觀察著幾人面色,也道:「王喻玄盤桓松江大半輩子,對雪災有的是經驗,不必太過擔心。」
他吹了吹粥,任其冒起一陣熱氣,模糊了視野。
但他的語聲溫和而沉穩:「力有不逮,鞭長莫及,再憂心也只是瞎操心,不如做好眼前。塵水說得對,你們該快些吃粥,吃完好做你們現在該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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