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厭深頷首道:「從往年的科場試題就能看出風格。若是裴孟檀出題,有可能順著陛下往敬天法地、禮用祭祀的方向走,但秦毓章不會。」
「再者,陛下無論喜好什麼做了什麼,他最先最大的身份都是天子,是滿朝文武的君王,是天下百姓的共主。我仕途短暫,不諳為官之道,幾十年只摸索出這一點,你們可以做個參考。」
他歇了片刻,接著伸出中指,「其二,科舉策制本義為『以災異風俗策制舉人』,又有秦毓章做主考,策制更有可能偏重時政經要,即所謂『時務策』。」
「時間以上一屆科舉結束為起點,至今次殿試止。」
「這三年發生過什麼,什麼才算大事?」幾個少年人面面相覷。
賀今行一時想起許多事,又一時不知該怎麼和殿試策問相聯繫。
「就說去年,江北乾旱,漢中洪澇,廣泉路颶風,松江路雪災。」張厭深一一細說:「首先,為何災害頻出,該怎麼救災,如何安撫災民,恢復民生經濟,又如何預防?」
「其次,重明湖貪腐案,地方虛報,朝官勾結,上欺朝廷,下損百姓,該怎麼抑制這股風氣,避免類似案情的出現?賑災銀該怎麼撥、怎麼用,又怎麼確保用到實處?」
「再者,朝廷每年出錢出力修堤壩、疏浚河道,但仍旱澇不保,為什麼?又該如何修治河工水利,惠及民生倉儲?」
「朝廷,會問怎麼處理貪腐?」晏塵水遲疑著問,滿臉都是「我不信」。
裴明憫也委婉地說:「吏治畢竟涉及考官自身,若真是問怎麼肅清吏治,這……」
張厭深說得有些熱,慢悠悠搖著蒲扇,和藹地笑道:「我說這些,不止是針對科考策制。科舉乃為國求賢之制,此時讓你們做文章,登科入第後便是讓你們為官做決策。但做官不是做文章,不能只是紙上談兵,要躬行入世,要關注時政、重視民生,花架子只能一時唬人,終究會被推倒。」
「天下大局包羅萬象,官府政事涉及方方面面,不論你們站得低還是高,是執行者還是決策者,都應該知道你們所面對的是什麼、為什麼,再去思考該怎麼解決,才能一步接一步地走下去,從花架子變成真正的中流砥柱、國之棟樑。」
「不管吏治如何,科舉的本意不會變。難道朝堂之上有奸佞貪腐之徒,你們便不去參加殿試、不入仕途、不做這官了嗎?」
「當然不是!」
少年們紛紛起身,一齊作揖,「學生受教。」
「你們考慮的並非沒有道理,但今天我不多說。」張厭深收了笑,繼續前言:「最後,便是去歲末以來最大的問題,朝堂上吵了數回的國庫虧空。朝廷可以一時缺少國用,但不能一直沒有經費,該怎麼填補虧空,豐裕國庫,這是迫在眉睫的需求。若規定以條陳辦法的方式做策對,不必涉及其他,相對來說是比較合適的出題點。」
他沉吟片刻,「若是我參加這一科,便會押一個填補虧空,再加賑災防災的題眼。」
少年們或點頭,或若有所思。
太陽當空,攜香叫大家吃飯,正好長桌沒有收拾,便乾脆把飯菜擺在院子裡。
賀今行去攙張厭深起身,後者撐著他的手臂走了兩步,慢慢說道:「秦毓章選人,選的是能解決問題的人。我再次提醒你們,內容第一,形式在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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