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立半晌的賀今行不假思索地回話:「下官以為,許大人言之有理。」
秦毓章抬眼看他片刻,徐徐道:「既決定勸商改農,那就要快准狠。商賈趨利,一旦給了喘息之機,江南再次行商成風,日後令他們棄商務農,難度必然大幅增加,不知又要起多少事端。這等必然會損傷部分人利益的事,晚做不如早做,否則人財物力下去,還未必能見成效。」
他想了想,覺得有道理。但許輕名的擔憂也有道理,他有些不忍心,再度嘗試著說:「許大人或許有別的辦法,能更加平穩的過渡。」
「本堂不懷疑他有能將此事辦得更加漂亮的辦法。但提稅的政令下去,他花五分的功夫就能辦成;而若沒有這道政令,另行他法,就需得花上十分的功夫。」秦相爺點在案上的指節動了一下,平靜地下了結論:「沒那個必要。」
初秋的黃昏光線不大明亮,錢書醒點上了燈,房間裡仍舊安靜異常,就說:「這不止是相爺的決定,更是陛下的聖諭,不容忤逆。」
他是對賀今行說的。後者聽得勸,不再糾結,他便讓人早些下衙回去休息。
待少年告退,他才去找出第二座燈台,一邊點燃一邊說:「這是個好孩子,想來不會辜負相爺的栽培。」
「上進的後生,官長總不吝提點,僅此而已。既無情分,何談辜負。」秦相爺對此並無所謂,轉念道:「輕名年幼時過得艱難,對同樣出身的人總是多幾分憐憫,但世間安得萬全之法。你傳信給他,就說,長痛不如短痛。」
錢書醒起初不置可否,聽到後頭,很快斂神道是。
而賀今行回到舍人院,收拾好招文袋,不再多逗留。
寓所略遠,他出了應天門,便由慢至快地跑動起來。
中秋將至,街巷已經醞釀起過節的氣氛,間或哪家院裡屋外種有桂樹,甜香令過路人心醉。
他這時才有空閒思索下午得知的消息:因江南水患平息、靖寧公主與北黎赤杼太子完婚、夏稅徵收順利等等大事落定,皇帝決定於中秋宴賞已連續兩月未得休沐的群臣。
忠義侯到京就得進宮述職,但他們這些副使則不必;匯報的奏疏在回京前就已寫好遞交,若是皇帝有疑,自會傳召。他起先以為無召便是沒事,但現在想來,或許是皇帝把事情都推到中秋的宮宴上去了。
他直覺有些蹊蹺,但想到齊孫之案未結,又勉強能說得通。
夜幕籠罩,他不知不覺就跑到了寓所所在的街道,因還想著事,沒有注意兩邊。忽聽一聲大喊:「賀今行!」
像是誰忽然丟了個爆竹在他面前似的,憑空蹦出個人將他攔住,少年聲氣隨之炸開:「你這一天都去哪兒了?哪裡都找不到!」
賀今行盯著熟識的小少年,克制住反擊的本能,眨眨眼:「舍人院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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