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厭深想起那一天,他去見皇帝。他已經不是官,不能穿官袍,所以穿上了他最新裁的衣裳,衣裳顏色是他最喜歡的遠山紫。
他將自己所有的想法告訴先帝,好的壞的,都毫無保留。他知道先帝不會因言語而怪罪於他。
先帝甚至沒有生氣,認真地跟他說,不行,不能立儲。
先帝說,張卿啊,朕這兩個兒子朕自己知道,做個宰相做個兵馬大元帥是夠格的,但繼承大位治天下不行啊。阿逍太過計較,阿迢只想著打仗,都是不成器的,還不如晉陽。但女兒不好當皇帝啊,晉陽也不想和她兄弟們爭。你說朕立誰好?不管立誰,另外的都不服氣啊,都有禍患,我又不忍心打殺他們其中哪一個,萬一殺錯了怎麼辦?不如就讓他們爭吧,誰贏了誰就是下一個皇帝。
先帝跟他說了好久的話,語氣就像是面對即將到來的災難,掙扎無果之後全盤接受的平靜,平靜到讓他差點懷疑是不是替身。
張厭深沒有預料到這樣的結果,令他大受打擊。
在他眼裡,先帝文治武功,對內保天下太平四海富庶,對外一度像太祖一般打到了西涼國都所在的婆羅山下。
先帝是如此的天縱英才,但他的兒子們都不堪儲位!
這是何等的悲哀?
他張厭深,聖人弟子,天子門生,不能接受。
秦幼合見他不接著講,摸著下巴自己想自己的:「先帝那麼多兒子,總能挑出一個立儲吧,楚王齊王不好,秦王也不行嗎?聽起來他都是被動反擊,而且我覺得先帝是不是最喜歡秦王啊?要什麼給什麼,賜婚的王妃出身也是最好的。」
人只要有心,就會有偏愛。張厭深承認在一眾皇子裡,他自己是偏愛秦王的,甚至因此反對過家族與楚王的聯姻。他也知道肯定不止自己一個人這麼想。
但那些都是過去好久的事了,現在的他只說:「為人臣,不敢揣測君心偏向。秦王待人實誠,滴水恩也湧泉報,但他太衝動,也太過好戰。先帝能南征北戰是因為有上一朝的積累,且西征之後,已有民疲國敝之兆。若是秦王上位,再接著窮兵黷武,對百姓和王朝都將是滅頂之災。」
先帝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但到底什麼時候意識到的,張厭深卻摸不准了。
「總之先帝沒有立儲,諸王之爭就這麼持續了下去,爭奪的禍端漸漸從文臣武將牽連到他們的兄弟姐妹。到最後,齊王謀逆,楚王被刺,秦王戰死,薈芳館和萃英閣沒落,產業重歸皇帝內庫。」
秦幼合:「那這館就是咱們陛下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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