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夫人了解自己的兒子,認準一個道理就不會輕易放棄,勸了片刻,便由他去。兀自拿帕子拭乾眼角,出去虛掩上房門,叫人在隔了座空庭的迴廊岔道口擺開桌椅,就坐在這裡聽各路管事們上來匯報。
裴明憫獨自一人跪在廳中,夏日的天氣與柔軟的地毯叫這場罰跪並不怎麼難受,但他心中的煎熬卻遠勝以往任何一次。
他腦海里就像有一座天秤,兩端的秤盤裡各擺銅權,隨著他的想法來回起落。
舍與得,如何能捨得?
待到正午,裴夫人再次來叫他。他借著母親的力量站起身,又被扶到椅子裡坐下,有些愧疚道:「平白叫母親擔心了。」
裴夫人嘆了口氣,拉著他的手輕聲道:「不怕說你父親的壞話,他總是這樣,打量著他是爹,就要你俯首帖耳。可養只貓發了性子都要撓人一下,何況我的兒?但這也不全是因為他專橫,你小時候被你爺爺要回稷州養,他就不痛快,總怕你日後不親他。後來你爺倆果真生疏了,他心裡難受,也想關心你,但不知道怎麼跟你開口。弄巧成拙,就越發強硬。」
裴明憫有所觸動,低著頭說:「我一直都很尊敬父親,不止行為,心裡也是。」
裴夫人將他半抱在懷裡,就像年幼時哄他入睡一樣說:「他的衣缽總是要你去繼承的,現在有分歧也沒關係,來日總有殊途同歸的時候,只千萬別傷了感情。」
裴明憫想到自己與父親的分歧,卻總有種無法和解的預感,無端生出許多哀傷。母親輕輕地拍著他的背,他開不了口,只能輕輕地點頭。
好在他只告了半日假,跪起後簡單用過飯,便有理由出門去翰林院。
到的時候,午休時間還沒過,大家散在花木亭廊的陰涼通風處歇息,直房裡一個人也沒有。
那份許久沒有起草完的奏摺,與秦王列傳的草稿堆在一處,他揀出來從頭細看了一回,依然沒有靈感。
他不由感到些許的喪氣,但又告誡自己,豈能事未開頭就輕易言喪?很快振作起來,決定給裴老爺子寫信。
爺爺是他的第一位老師,也是他人生的嚮導,一定能指引他走向正確的方向。
另一邊,裴孟檀批閱完一摞加急的公文,走出直房透氣。
太陽正曬到頭頂,端門前的廣場上無遮無蔽,瞧著鋪地的磚石都刺眼睛。老遠卻有一襲青色袍服的人影快步走來,他瞧見,不由眯了眯眼。
「裴相爺。」賀今行走進屋檐底下,捏著奏摺向他拱手行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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