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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雙樓正慢騰騰地走上來。他不同尋常地穿了件松且薄的墨色寬衫,毫無血氣的臉色被襯得更加蒼白。

隨著他的走近,裴明憫嗅到了一股傷藥混著血腥的氣息,蹙眉道:「你受傷……受罰了?」

陸雙樓懶於回答這種顯而易見的問題,也對黎肆提起話頭有些不滿。眼風一掃,後者立刻溜走,「我抓緊時間去煎藥。」

裴明憫聽到這話,眉心蹙得愈緊。

「收起你愧疚的表情。」陸雙樓走到窗前,和他面對面隔一道窗欞對話:「這又不是什麼壞事。我心情還不錯,你也應該感到高興。」

「為什麼?」裴明憫不理解他的思路,看出他有事要說不會輕易調頭就走,乾脆先問一問:「即便只是暫時的盟友,讓我為你受傷而高興,怎麼說都很奇怪吧?」

陸雙樓半闔雙眼,「以皮肉之苦保性命無虞,難道不划算?」

「這苦只有你一個人受,對我來說,未免太划算了。」裴明憫微微搖頭,並不認為自己能白白遇到這等好事。

「還挺自覺。」陸雙樓勾起一絲笑,「我救你有恩於你,來日必會找你報償,你記著就行。」

「合該如此,只要你我都能到那個時候。」裴明憫深以為然。

好奇心得到滿足之後,他望了眼天色,太陽偏得不是很遠,說早不早,說晚還很長。遂正色問:「我們現在要做什麼?」

「這話得問你。」陸雙樓收了笑,說:「陛下讓我將你遣送回稷州。」

裴明憫的神色也淡下來:「我不可能就這麼回去。」

陸雙樓:「只要你回家,你就沒事了。你這段日子所做的一切,不論是拒任還是私自進京,都可以當作沒有發生過。」

話未落,裴明憫即道:「我爺爺本該留在稷州頤養天年,卻於炎夏千里迢迢趕到宣京赴死,他老人家最怕顛簸……總之,我沒辦法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陸雙樓神情不變:「你傷心難過,立誓要探明真相為你爺爺報仇,與我、與你想留在京中這件事,有什麼助益呢?」

裴明憫沉默片刻,「你能否再幫我一回?以你們的身份,帶一個人混進宮應當不難。」

「確實不難,我甚至可以直接帶你去覲見。」陸雙樓盯著他,冷漠道:「可你就這樣兩手空空地去,見到陛下之後,又該怎麼辦?陛下雖然無意殺你,但也絕不願意在宮中、京中見到你。你一旦現在去面聖,一切就再無斡旋的餘地,只會害死你自己,再連累我。」

「如果你堅持這種會連累到我的想法……」他話說一半,目露殺機。

裴明憫有一瞬間當真被驚嚇到,手撐上書案借力,再一思索,卻發現了關鍵,立刻問:「那何時才是合適的時機?」

陸雙樓退後一步,溢於言表的鋒銳隨之褪去,又變成了虛弱無害的模樣,低聲說:「至少得找到真正泄題的人吧?你的推測可不能作為呈堂證供,也說服不了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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