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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賀今行看似良善好欺,實則我們各方面遍查了幾日,都沒能找到他足夠致命的污點。和他同住的那兩個,一個是陛下賜過籍的混血兒,一個是有自己的醫館、坐館開方的大夫,都與這賀今行沒有直接的關係,傳喚盤問了幾回,但抓不到錯處,也不好羈押進來。至於他那個私生的爹,人在稷州遙陵,又是咱們堂官的兄弟——喏,就是這兒了。」

隨即上前用力拍門欄,「賀今行,趕緊起來,有大人物要問你話。」

賀今行抱膝側躺在枯草堆上,恍惚中似乎聽見有人叫他的名字,他眨了眨眼,沒有立刻去確認。

長時間的飢餓與無法休憩讓他的精神仿佛被凌遲,腦袋脹疼得要炸開裂成幾半,不僅難以冷靜下來思考,更是渾渾噩噩得幾乎分不清虛幻與現實。

侍郎又提高聲氣叫了幾遍,尖銳的聲音落在賀今行耳里就像是扎進腦子的針,他捂住耳朵,看向牢房外的聲音來源。是有兩個人影,像牆似的並排著擋住了壁燈照過來的光。

他之所以沒有靠牆支撐身體,就是因為他需要一些光照著他身體的一部分,才能讓自己熬下去。他焦躁地把自己挪向光照之地,然而耗費所剩無幾的力氣也只能跪行兩步便仆倒。

侍郎見狀,擦著汗訕笑道:「我們刑獄這一套常法使下來,一般人堅持兩三日就招了,意志頑強一些的至多撐個五日也要崩潰。他這都七日了,就算瘋癲了也是正常的。」

本來只打算熬他五日就提審,但因為休沐日加上堂官賀鴻錦出事,這邊就疏忽了些。

陳林不置可否,指了指門上的鐵鎖鏈,示意侍郎將牢門打開之後,親自彎腰進了牢房,蹲下來查看嫌犯。

「賀今行,可還清醒?」

人到跟前,賀今行確認這不是幻覺,才盡力睜開布滿血絲的雙眼,盯著俯視自己的這張臉看了許久。不是賀鴻錦,他燒腫的喉嚨撕扯出聲音:「……你是誰?」

「吾名陳林。」陳林也在仔細地觀察他,頷首道:「還沒有被逼瘋嘛。」

賀今行聽到這個名字,將舌尖抵住齒刃,然後奮力咬合,在味蕾上蔓延開的血腥讓他清醒了些,「怎麼是你?」

「看來你聽說過我,我也就不廢話了。」陳林直起身,猶如高峰拔地而起,「我查過你的身家,名下沒有任何產業,全靠俸祿和給書肆寫文章度日,何來巨額錢財為那些娼妓贖身?我想,一定是有誰在暗中資助你,或者贈授你錢財,對不對?」

景書要讓這個賀今行死在萬眾矚目的法場,死得合理合法,被所有百姓唾棄。如此才能釜底抽薪,徹底滅了支持新政的那幫人的氣焰。

光憑他們捏造的私自蓄奴一條,就有些不夠。

陳林思來想去,既然打定主意要把人徹底按死,不如再鬧大些多牽扯幾個礙事之徒。

若是能藉此事將崔連壁一黨或者忠義侯拖下水,一石二鳥,那就更妙了。

「陳統領想讓我攀咬誰?」賀今行翻了個身,仰面盯著房頂,雙手攤開,幾截指骨伸進光里,「崔連壁?盛環頌?忠義侯?還是我沒有想到的哪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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