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不為也,實不能也。這撥無瞳鬼,全靠手裡的鐵棍當盲杖。
他們各個都是瞎子!
跪在地上的步安遠強撐著想要起身,卻因為雙手綁得久了,實在無力,哼了一下。
如此響動,老者定位到了步安遠的位置,渾濁的眼球中流下淚水,又嵌在了臉上的溝壑里。老者露出黃牙:「小遠!你是俺看著長大的,你大(父親)去得早,你娘生完你也跑了,你小時候的開襠褲都是俺給你縫的!你對得起俺們嗎?」
話畢,他抬袖抹了把眼淚,身上簇新的綢緞唐裝蹭出了點灰。
陳年舊事被抖出,步安遠有些赧地抹了抹頭髮,帶掉了一手金粉和碎彩紙:「三叔,恁說這個作甚?」
被稱作三叔的老者提高聲量:「你的親事都是俺從頭到尾幫你操辦妥當的。從討婆娘到蓋新屋再到辦喜酒,老漢我為你奔前走後盡心盡力。小遠你摸著良心想想,沒有你三叔,你能不能過上老婆孩子熱炕頭的日子?」
步安遠耷拉著嘴角,欲言又止。
「你個沒良心的小兔崽子,白眼兒狼!出去打工學到了不少啊,還學會在酒菜里下毒了!你要是對我有意見,就沖我來,怎麼能殺了一桌兒的人?」他一邊吼,一邊把鐵棍重重杵在地上,「恩將仇報。」
三叔手中的鐵棍足有一個成年大漢那麼長,幾乎和小臂一樣粗,堪稱大規模殺傷性武器。
後面的幾隻鬼聽到響聲,也咚咚敲著鐵棍,不停追問「為什麼」,怨念很深。
步安遠什麼都看不見,縮成一團:「三叔,我沒有,您,您別打我啊……」
季明月看這群鬼面色黝黑,身材壯實,幾個鬼手指甲里還攢了些黑泥,應當是常年務農的鄉下人。不過他們倒是非常講究地打扮了一下,各個像模像樣。
鄉下喜事熱鬧,有吃流水席的風俗,這群鬼應該沒有說謊。
其中一隻胖鬼,西裝領口快把脖子上的橫肉磨破了,外面還裹著件純白大圍裙,頗為滑稽。
「原來是辦喜宴。」季明月小聲對連海開了個玩笑,「這老哥腦袋大脖子粗,不是大款就是伙夫。」
連海卻盯著這群鬼的手:「你家喝喜酒帶鐵鏈鐵棍?」
好有道理,季明月愣了下——拿著殺傷性武器,是怕飯菜不夠吃要用搶的嗎?
正疑惑著,這胖鬼轉了兩下不舒服的脖子,對步安遠道:「小遠,為了你的喜宴,我忙活了一上午,八冷八熱都給你準備妥當了。剛把紅燒獅子頭燒盛出來,想著能上桌塞兩口,肉還沒落肚呢就著了你的道。」
還真是個廚子。
「你說你殺我們就算了,憑啥還把我們毒瞎,我們跟你是有殺父之仇還是奪妻之恨吶?我知道你對這個婆娘不滿意,這個不行,咱們再換就是了,三條腿的蛤蟆不常見,兩條腿的女人那還不是遍地有?」胖廚子想了想,放低聲音繼續道,「你該不會為了你媽的事情,對俺們步家村有意見……」
話未說完,被三叔一陣猛烈的嗆咳聲打斷。
胖廚子意識到什麼,極不自然地閉了嘴,白瞳急速游移著。
「三叔,您是村裡的老人,更是光大伯的弟弟。村里人都聽您和光大伯的。」片刻後他討好道,「都說咱們步家村民風淳樸,鄉里的獎狀到現在還掛在村長辦公室,現在村里出了小遠這麼個殺人犯,三叔您必須出來主持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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