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孽海這不斷翻湧的血浪,恰似阿鼻地獄之中,熊熊燃燒的業火。
無邊的恐懼席捲心頭,季明月朝連海懷裡埋了又蹭,被雨淋濕的流浪小貓也似,卻依舊克制不住地顫抖。
季明月鼻尖縈繞著連海的氣息,熾熱與冷冽伴生,像很多個傍晚,他從海哥的懷抱中醒來之時那種好聞的味道。
感知到季明月的情緒,連海便將溫暖的手掌貼在他背上順著往下捋。
「海哥,」季明月聲音悶悶的,「別離開我。」
海浪愈發洶湧,連海沒有說話,只繼續給小貓順毛。
季明月的衣服已經完全被海水打濕,隔著薄薄的布料,他觸到季明月胸口的疤。
「本無,我會一直陪著你,」須臾後,連海換了稱呼,綠眸閃爍,如漫天繁星落於夜晚靜謐的湖面上,「直到死亡將我們分離。」
連海在陰冥待了百年,很多次他發了瘋地尋找那個叫做「本無」的青年,很多次他想過放棄。
直到遇見季明月後,他才有了某種模糊的直覺——有些事情不是巧合而是命定,是命運早就寫好了同樣的劇本,只待其中的角色輾轉於幕布之間,將那情節演上一演,將那台詞讀上一讀。
時間重疊,一樣的紅日紅月,一樣的血海滔天。
同百年前一樣的話語,縈在耳邊。
連海記得,彼時好像也是個初秋。
秋日本該是收穫的季節,然而在這片從不缺烽火戰亂的土地上,卻並未如此。
權力是最好的chun藥,各方勢力你唱罷我登場。不消兩年,連海效力的軍閥政府大勢已去,他也眼看著就要失去一切。
好在連海並不迷戀權勢,更何況,他已經擁有了最珍惜的人,也已經明白了什麼是他應當珍惜的東西。
於是他主動辭去了政界和軍方的職務,打算重新做回那個叫做「本空」的普通人,並和本無商量妥當,決定南下隱居,種田澆花,樂山樂水。
鐘鳴鼎食的富貴生活是一種過法,安貧樂道未必品不出人生況味。
對於連海的辭職,新政府欣然同意,並盛讚連海「高風亮節」。
然而宦海沉浮多年得罪的小人數不勝數,再加上新政府上台後清算舊勢力,連海尚未踏出居住的小院,就覺察到了埋伏在門外的殺意。
情急之下,連海和本無脫下西裝,從箱子最底下翻出僧袍換上,帶了些衣物食物和銀錢,還特意準備了兩把槍。入夜後,二人趁殺手不備,逃了出去。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京州城內眼線眾多,他們並未出城,而是躲到了郊區的明月禪寺,如此倒也過了幾天平靜日子。
無奈禪寺被焚毀多年,缺水少糧,單靠大殿那幾根被燒焦的朽木枯檐,暫時擋風遮雨可以,長久住下去絕無可能。
果不其然,捱了幾日後,身子本就孱弱的本無漸漸支撐不住,還發起了高燒,幾度昏厥,眼看著來日無多。連海撕了僧袍打濕,貼在本無額頭上降溫,可那裡還是燙得能烙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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