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予懷的眉頭蹙了起來,那就只剩下一個可能了。
雁安溫氏。
「父親。」祝予懷沉吟片刻道,「聖上若真有此意,我恐怕沒得選。」
祝東旭擔憂地說:「你若是不願入台,得有個妥帖的說辭來向聖上請罪。不如就說……你身有痼疾,恐當不起這鴻天之賞,如此興許有轉圜的餘地。」
「不妥。」祝予懷輕輕搖頭,「我大約能猜到聖上此舉所為何意。我雖體弱,卻還未到病入膏肓的地步,這樣的理由怕是不能湊效。父親不必為難,聖上若真提及此事,我入台便是了。」
祝東旭嘆了口氣:「不必勉強,為父……」
祝予懷笑了笑:「倒也不算勉強。父親也知,祖父雖一生不曾入仕,但朝野之間上安下順、風清弊絕,始終是他畢生夙願。他為我起字『九隅』,教我心懷九州山河,忠於天下黎民,我深以為然。父親放心,我所懷者皆在心中,至於身在何處,並不重要。」
*
皇宮,崇文殿中。
明安帝擱下手中奏摺,按了按眉心:「元舜,你究竟在擔憂什麼?」
著石青色華服的年輕人立於階下,面容端肅,垂眸不語。
「為君王者,理當廣納天下賢士。」明安帝淡淡看他一眼,「朕有意召祝家那孩子入芝蘭台,為的是什麼,你難道不明白?」
趙元舜答道:「兒臣明白。天下英雄入吾彀中,亦是兒臣寤寐所求。可是父皇,人各有志,若賢者不願為我所用,難道要強逼他嗎?」
「放肆!」明安帝臉上隱有慍氣,「你是在指責朕恃權凌人?」
趙元舜俯首一叩:「兒臣不敢。」
「好。你想不明白,那朕就與你說道說道。」明安帝看著他執拗的頭顱,被氣笑了,「雁安溫氏,天下讀書人心之所向,你不會不清楚。寒泉翁一生不曾入仕,他故去後,溫氏的賢名,便都落在了由他親自教養出的外孫身上。」
明安帝拂袖起身,走到階下:「元舜,抬起頭來。」
趙元舜直起身。明安帝看著他眉間的一抹愁郁,終是放緩了語氣:「朕問你,白駒在野,意味著什麼?」
趙元舜輕張了張唇,卻未出聲。
「你並不愚鈍,這些事不會看不清楚。」明安帝走近一步,「懷才者退避山林,君王求之而不得,此非盛世之象。野有遺賢,上位者當思己過、力求之,豈能縱之不理?」
趙元舜心煩意亂:「可是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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