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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說著,范震昱雙眼一紅,閉眼大哭起來:「這麼好一個人,就那麼沒了……沒了啊。」

卻也不知,他到底是在哭被逼死的錢炳,還是被逼到絕路的自己。或許,二者皆有之。

班賀眼神微動,轉向他,正要安慰,卻聽門外一聲響,有人將班房的門打開,透過門縫往外瞧,屋外已然夜幕降臨,近乎全暗。

一個黑袍人緩緩從夜色中步入屋內,緊隨其後的是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在黑袍人站定後,男子精準而迅速地將椅子放在他身後,默默退後一步,像一個影子。

黑袍人落座,姿態放鬆地靠在椅背上,在班賀的注視下,抬手將頭頂寬大的帽子揭開。隨著光線一寸一寸攀升,露出真容。

一雙長眉斜掃,眉弓如虹,卻生了雙昳麗鳳眸,眼尾微挑,漫不經心看來,磅礴氣勢蘊在一顰一睨中,只消一眼,便叫人不敢與之對視。

經年歲久沉澱風霜歷練,比起容貌更顯眼的是風儀,刻意蓄起的短須讓那副過分惹眼的相貌減弱幾分,薄唇未染而紅,足以料想當年年少驚鴻。

范震昱眼淚懸在腮幫子上,來者的突然到訪讓他一時愣在當場,腦中搜尋是否見過此人。

班賀瞪大雙眼,第一時間反應過來,跪伏在地,口中喊道:「草民拜見淳王殿下!」

「淳王……」根本來不及疑惑一個工匠為何會認得王爺,范震昱被那名號嚇得翻身跪下,誠惶誠恐,聲音顫抖,「下官,不,革員范震昱拜見王爺。」

淳王趙靖珩視線落在班賀身上:「起來吧。」

頂著視線,班賀感覺身上開始冒熱汗,忍不住想,說不準經這麼一嚇,且戰且退的低燒明兒就能徹底好了。

一張泛黃的紙被扔到跟前,班賀抬眼看去,伸手將那張紙撿起,輕輕打開。熟悉的四個字映入眼帘,班賀合上紙,維持了表面的氣定神閒。

「好一個曳尾塗中。」趙靖珩單手撐著下頜,「可本王怎麼記得,元光三年,你師父親自面聖,意在謀求一官半職,直到逝世都未離京,你倒是比你師父清高。」

班賀:「窮達天為,師父面聖並非謀官,而是報國,給師父官職的是天子的恩惠,非師父能左右。當年伍旭伍大人同樣有報國之志,最終卻無奈返鄉,天意如此。草民亦是,與清高無礙,國需則出,無用則游弋塗中,同樣自在。」

趙靖珩:「你的意思是,只要有用得著你的地方,你也不在乎是不是在塗中?哼,伶牙俐齒。要是當個文臣,少不得攪弄是非。」

班賀低垂著頭,隱隱有不詳預感,硬著頭皮問:「殿下,不是在西北大營,為何會……出現在此處?」

趙靖珩接過侍衛端來的茶水,喝了一口潤嗓:「不是你讓我來見你的,怎麼,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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