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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雍高高興興、充滿期待地在盧家留宿。

盧敬錫問他要不要回家拿點用慣的東西,懷雍紅著臉說:「我哪有那麼嬌氣?我還不至於離了張床,離了個枕頭就睡不好,一切從簡即可。」

在盧家洗澡時,懷雍還屏退了下人。

洗完澡,懷雍穿著盧敬錫新做的還沒穿過的內衣,胡亂梳了頭髮出來,鬢邊臉頰脖頸幾綹濕漉漉的髮絲蜿蜒黏在潔白的肌膚上,身上熱乎乎的,冒著氤氳霧氣似的。

雖說初春已至,但天氣仍是乍暖還寒,盧敬錫怕他感冒,趕他先進被窩睡覺。

盧敬錫讓懷雍裹進被子暖一暖,等他洗完了再回來。

懷雍坐起來,從被子裡探出個腦袋,好奇地問:「這麼快就又準備好一桶熱水了?你家下人手腳可真快。」

盧敬錫理所當然、勤儉節約地說:「不用另準備啊,我洗你剩下的不就好了,這樣就不用浪費水了。」

金枝玉葉的懷雍哪裡見過洗別人剩下的洗澡水的,霎時間也不知想到了什麼,滿臉漲得通紅。

他慢騰騰滑落下去,嗅見被子上的竹葉淡香,更加不自在了。

盧敬錫洗完澡回來,懷雍都快睡著了,還是盧敬錫把他叫醒的。

懷雍打了個哈欠,睏倦地把腦袋靠在蕎麥枕頭上,問:「你忙了一天,不累啊?」

盧敬錫說:「坐在有火盆的屋子裡,寫寫字,整理整理文書,有什麼可累的。不是你說要和我說話嗎?你倒好,自己先睡著了,可還記得要跟我說什麼?」

懷雍想了想,轉過身來,側臥面朝向盧敬錫,認認真真地說:「文起,我不會做佞幸的,我們相識這麼多年,你難道覺得我是那種性子嗎?我以後想做些禮儀庶務的事情,我只想規規矩矩、平平淡淡地過日子。」

盧敬錫沉默下來,似是為了先前對懷雍的偏見而感到慚愧,可說不上為什麼,他總感覺懷雍未必能得償所願,想了一會兒,方才悶悶地說:「我自然知道,你現在是很好的。但人心易變,以後的事誰也說不準。你離皇上身邊太近了。樹大招風,你想清靜,旁人都會願意嗎?」

——有時我倒情願父皇不寵愛我。

這話,懷雍說不出口,太白眼狼了。

父皇對他視若己出,無微不至,要不是父皇他就是個無父無母、身無分文的貧家小兒,而且還……還天生陰陽不分,別說過好日子,都不一定活著。

盧敬錫嘆氣道:「小雍,我有幾句披肝瀝膽要與你說:我覺得,你要是想要保存自己,更不能什麼都不做。你幼時還能說是稚幼小兒為皇上彩衣娛人,盡孝膝下。如今你慢慢長大,你要是什麼都不做,只是能使皇上開心,那不是弄臣是什麼?你應當做出一番自己的事業來才是。若是什麼都不做便會引人非議。」

「二來,我覺得……我覺得你應該讓自己看上去更加有男子漢氣概一些。」

此言戳到懷雍痛處,他炸毛反問:「我會武功會騎射,哪裡不男子氣概啦?我就是長得瘦條條的,這又不能怪我,難道是我不想長得雄赳赳氣昂昂嗎?」

盧敬錫不知道他在自欺欺人什麼,又覺得他氣呼呼蠻可愛的,並不想跟他吵架譬如說讓他去照鏡子之類的,就說:「你平日裡蓄鬚就好了嘛,穿衣服顏色也淡雅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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