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漆先站著看他揭開油紙吃起來,這才提著燈盤膝坐下,認認真真審視他的舉止,想在他身上找一找異樣處。
最後感覺沒什麼奇怪的,又或許是剛才已經短暫抽過瘋了,現在已經恢復正常。
他把燈放在兩人中間,輕輕地搓著冰冷的雙手,溫和道:「皇帝陛下,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模樣往嚴重了說,是在離家出走?我向御前的宮人們承諾一定把你找回去,他們才沒有驚慌失措地去找禁衛軍滿城搜索。」
高驪一頓,一手拿著肉夾饃咔嚓咔嚓地咬,一手伸過去蓋住他兩隻交叉的小手,握住了搖晃起來。
像猛獸在撒嬌。
謝漆合攏雙手貼著他的體溫,心中感慨,這人的手可真是夠大的,也夠熱騰的,這樣冷的天,獨坐在這空無一物的角樓里,體溫還是這樣的滾燙。
他等著高驪吃完東西,兩隻手也被捂得差不多回暖了,便兩手扣住他一隻,左右各握住他兩根三根指頭,輕輕地泄著憤拉扯:「今天可有覺得自己脾性與之前不太一樣?可有把我抄給你的道德經翻看?」
高驪抽了抽鼻子,低沉的聲音傳盪在角樓里,直接背誦出了他抄給他的四頁內容。
這便是明晃晃地告訴謝漆,今天也有過念頭不淺、時間不短的暴力衝動。
謝漆抿著唇,裹住他的手,打斷了他順暢的背誦:「傍晚在宮道上看見了我與太子的交談是不是?」
高驪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囁嚅道:「是哦,聽了很長時間你們的對話。」
謝漆問:「你為什麼要跑?」
跑了也就算了,竟然還讓自己的海東青來欺負他的寶貝鷹兒子,搞得他頭大地去解救大宛,之後在宮城裡面到處亂找。高驪分明無處可去棲身,他便把他往常去過的幾個地方都轉了一圈,風雪中遍尋不得,最後還是靈機一動,想到西南望角樓才馬上揣著餅子趕過來。
謝漆把自己找他的心路歷程說了一通,微弱的光亮里,看到高驪的眼睛慢慢漲紅了。
而後他便把額頭抵在膝蓋上,偌大的一個大塊頭,傷心欲絕地抽噎。
謝漆哭笑不得,順著他的手臂挪過去,屈指敲了敲他小腿問:「怎麼就傷心起來了?」
高驪埋頭,發冠下的玉繩輕輕抖動:「我就是……突然好難過,我這麼沒用。」
謝漆有些不解,放下了最初打算冷他幾天的計劃,溫聲哄起這個脆弱的大塊頭。
很快,他便聽見了高驪低沉的輕聲:「高瑱說那麼多,自始至終一個核心,便是他不相信你因愛我不要他……愛的是我這樣的蠢貨。」
謝漆愣住。
高驪捉住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臉上,借著這當口說出自己未有一日拔除的窒息:「我其實就不該還留在長洛。我最好的歸宿便是那一天和北境的將士們把長洛平亂了,之後揚長而去。從此之後長洛這裡會留著我們的傳說,會留下對我們的崇敬跟驚嘆,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即便我坐在那金碧輝煌的大殿上,他們包括我都知道,我不過就是一個擺設的玩意兒,動搖不了什麼,只是一個豎著的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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