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打算著今夜照舊燈明,謝漆卻在亥時時分收到了蒼鷹隔著千里傳來的戰場信,瞬間打亂了後面的打算。
第一封照舊是影奴們補充的戰場情況,第二封是熟悉的字跡和簡筆畫像。
謝漆預料到了高驪會親筆寫信,卻沒料到信里的內容。
高驪祝賀他十二月十二日那天的生辰。
他在信中道歉,道歉生辰日這麼重要的日子,祝賀遲到了五天。
他還抱歉此時不在他身邊。他說,去年與他隔著宮城和霜刃閣,今年隔著晉國與雲國,距離越隔越遠,阻礙的俗事越來越重大,但他的心總是離他很近。
謝漆自己都忘記了所謂的生辰,捏著這封信時感覺到了巨大的反差。戰報里以稱譽的筆墨描述了高驪在前線對雲軍的殺戮,透過那幾行描述,人皆知他手上刀槍掛滿頭顱。
現在信上的筆觸畫痕輕輕柔柔,描摹著對他生辰的祝賀與歉意。
他一個在戰場上出生入死的帝將,嘮嘮叨叨地在信里祝他快樂,祝他平安。
謝漆抓皺了信紙,回神來小心撫平了皺痕,隨後緩緩去到爬梯下,坐在夾板上,在腦海中回望記憶。
飛雀一年間斷斷續續的記憶片段閃過,中煙毒之時的凌亂日常在腦海中沉浮。
彼時高驪抱著他在御花園徜徉,在慈壽宮轉悠,在天澤宮停駐。
他在耳邊說過無數句安撫的話,結實緊繃的臂膀好像撐住了傾頹的山嶽。
他從來沒有對他說過一句重話。安撫時低沉,撒嬌時飛揚,鮮活的,可靠的。
謝漆按住額頭,額角青筋隱現,想了許久,嘶啞的音節才迸出唇齒。
「煦……光……」
這是高驪照顧他時無數次在耳邊念過的字,他給他取的弱冠字。
謝漆努力地回想著當年記憶,記憶籠在一團牢獄中,撞不出其中一層結界,似乎心魂深處本能地將其上了鎖,不知是被師父楊無帆鎖上,還是被未中煙毒前的自己鎖上。
回神來時,謝漆發現自己口鼻出血,體溫劇升而冷汗潺潺,是煙毒驟然發作。
夜已深了,他安靜地忍著渾身的劇痛摸出神醫準備好的藥,胡亂吞嚼而下,鎮定地拭了血跡換了中衣,良久的平復後,慢慢地上了爬梯,探進了爬梯的第一個小窩。
於此時的他而言,這是第一次進入小窩。
謝漆蜷在黑暗中,外界一切萬籟都被隔絕,只剩無止盡的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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