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驪看得眼睛都潮濕了,往前一啄,親了口他的硃砂痣,挨著他鼻尖低聲說話:「我太想你了……兩百二十一天的兩千里,想得我骨頭疼。你來了,我怕你損傷身體,可你來了,我心裡高興得翹尾巴了。」
謝漆呼吸急促地閉上眼。若他是個混帳,現在大可欺上去,趁著皇帝陛下傷痕累累時作弄一番,傷疤該以親吻撫慰,疼痛該以縱歡消除,他還想用繃帶綁住高驪可憐又兇狠的藍色眼睛,在他看不見之時大行放肆。
他有時會像這樣無法自制、極度冒犯地想他。七個月了,胸腔里焚燒的情愫濃得讓他無所適從,憂懼怖無聲地一擁而上,他骨頭不疼,只想他想得腦子疼。
高驪趁他閉眼無言,抱著他扳到背面,這樣就能讓他也坐在床上,也不會擔心碰到傷口。他弓起背從後環住謝漆,把腦袋擱在他肩上,大狗一般輕蹭他側臉。
謝漆沒有抗拒,高驪便得寸進尺地摟住他的腰輕笑:「東境七個月,我這麼狼狽的樣子不多,偏偏你剛來就看到我這樣,真是不甘,應該讓你看著我們橫刀立馬的威風樣的,結果我和張遼袁鴻的衰樣都叫你看了個透。我的謝大人啊,你遠道而來,看著這樣倉皇逃竄的我們,心裡會不會失望?」
謝漆聽了這話忽然異常難受,側向左邊睜開眼,在高驪的盲區落了淚,咬牙迅速忍住了淚意。
他低聲:「我只覺得賊子環伺,敵強我弱,你們殊死奮戰,讓我與有榮焉。」
高驪指尖顫了顫。
「我從唐維那知道了這七個月以來的時勢,他沒有明說,我也能從他眼神語調里感覺到他對雲軍的恐懼,即便只是幾瞬的波動,也意味著晉軍的高層里確有動搖過戰意。」
謝漆慢慢找回了口舌的流利,不看著高驪的臉,他就不那麼緊張。
「滿城愁雲慘澹,可所有影奴都沒有聽到誰人議論不戰而降。千里之外的長洛高官們明明沒有看到雲軍的一根毫毛,他們都怕得用滿口仁義做藉口來鼓吹割地、送錢、聯姻議和。可在這裡,所有人都清楚雲軍的強大,卻沒有人說跪下。」
謝漆眼睛又濕潤了些,掩飾地低聲笑:「因為你在最前頭撐著。陛下,晉國的脊樑還沒斷,你還在撐著它,我只為你感到驕傲,怎會失望?」
他小心地觸碰高驪手背的繃帶:「我敬你數月夜襲,憐你傷痕滿身,那一張征軍帖,揭得太快意了,我來和你們同袍,這是三生有幸的快哉事。」
話還沒說完,高驪纏滿繃帶的手猛地抬起掐住了謝漆的下巴,扳過他的臉來接吻。
謝漆忍了半晌的眼淚掉出來,緊緊閉上眼瘋癲似地回應,吻得氣短窒悶,體會到些許瘋狂的極樂。
高驪先鬆開他,額頭貼著他額頭低低地輕笑,喘息里儘是滾燙的熱意:「我殺了很多人,特別多,雲國人罵我是暴君惡鬼,詛咒我殺業累累必禍及子孫,百代絕嗣。晉國人明面上不敢說,卻也有不少人覺得我喜怒無常,本就是個暴君,這前途未卜先聲名狼藉,煦光,你也願意和我同袍?」
「我是陛下的影奴。」謝漆輕喘著低笑,「就算他們的中傷真成了史家之言,影奴也理應陪陛下一起躺進暴君傳里。」
高驪胸膛震動起來,他長笑起來,騰出手往身邊猛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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