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音扶了扶眼鏡,按耐住脾氣,走近櫃檯。他把手肘搭在老舊的木檯面上,用溫和的語氣說:「你因為阿庚生我氣,我能理解。但你想想,我才是受害者,因為阿庚我得罪了蒙家,他們是我的金主。你要同情朋友的話,為什麼不同情同情無辜的我?」
「誰他媽跟你是朋友?」三元也壓著聲音,免得被那些小崽子看笑話,「你來福星街就不安好心,番仔聽信你的餿雞湯,花了大錢裝修他的店,小尼本來過得挺好,現在開始做咖啡大師的春秋大夢。還有真真姐,你騙她進了貴死人的蜜瓜,結果貨砸在手裡了。真真姐死了老公孩子,孤家寡人的,你這都騙得下手,外星人都比你有人性。」
海音冷著臉:「鄔三元,你邏輯混亂,腦子不清。番仔和小尼有上進心,想要改變現狀,這是好事,你自己不思進取就算了,怎麼有臉把別人的理想說成做夢?」
「你——」
三元正要辯駁,海音切斷了他的話頭,「你先聽我說話,別插嘴。真真姐,她是另一回事,第一,我跟她說了可以用她的水果,但數量會隨時調整,她拿來超出我能吸收的量,品質也不夠好,我做生意的,不可能為她的失誤買單。第二,她可憐不可憐,跟交易沒有半點關係,路邊討飯的才用身世可憐來要錢,真真姐是商人,你說的這些話不但在道德綁架我,也在貶低她。」
三元張著嘴,啞口無言。
海音道理講完了,微微一笑:「快把我的名字擦了。」
三元才不會如他所願。回心一想,海音的話合情合理,但好聽歸好聽,現實又不是誰有道理誰就是對的,番仔的掙扎、小尼的糾結、真真姐的痛苦和蜜瓜臭味都是切切實實的;更何況海音確實對福星街的人多番接近,為了收回漫畫店,至於嗎?不管原因是什麼,總之其心可疑。
「我是店主,願意招待誰就招待誰,海音先生,現在正式通知您,您已被列入黑名單,以後別再來了,我不想見到你。」三元的語氣非常認真,跟以前半開玩笑的逐客全然不同。
海音的心被猛地戳了一下。他的邏輯和口才統統失效,只是看著鄔三元,靜默不語。
三元倒是有些慌了,海音這受傷野獸的表情是啥意思?先別說他興風作浪的各種事,就他多次舉報漫畫店、不擇手段要漫畫店關張,此人就該永生釘在黑名單上。
兩人目光相對,不願退讓半分,眼裡的情緒相遇、變形,抵達對方後更是曖昧難明。
海音轉身走出店門。
下午的陽光把牆照得白花花,剮蹭和瑕疵都看不見了。海音坐在三元曬太陽的馬紮上,任福星街悶熱的風蹂躪他的短髮。他頭髮又軟又短,還有點捲曲,吹來吹去,總是那個形態。他還繼承了母親細膩的皮膚,如果脫下眼鏡,光看柔軟的頭髮和臉,宛然還有17歲少年的痕跡。
但他的體格、眼神、舉止,已經是成熟的男性,尤其是創業這幾年,他感到自己從少不更事一下就長了幾十歲,長大不是一步接一步,一年接一年,而是推開一扇門,突然就是另一世界。
他想,少年時候的自己是什麼樣的呢?對了,唯一的痕跡就是那輛保時捷。那是他17歲的生日禮物,在別的孩子還在擠地鐵時,他已經開著跑車上學。
阿庚在他旁邊蹲了下來。海音看了他一眼:「找到新工作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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