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稍安勿躁。」
崔明端倒像是見怪不怪了。
林大人稍稍平復了心緒,才將白日裡沒問完的話說來,這回總算是記得壓低聲,「這案子傳得沸沸揚揚,大人總也聽過其中一二風聲。這些皮毛料子,質地上乘,遠不是尋常商賈能買賣的,約莫還是榮安郡主的賞賜……只是,內侍省的單子,我們實在是看不著。大人與郡主是先皇賜的親事,而今大人又在京中,若是能問問郡主歷年來的賞賜名錄,或許此案便真相大白了。」
崔明端正襟危坐,不置可否,聽完最後一詞,卻是不大讚同,「大人此言,或是與陛下心意相逆。」
林大人不解,崔明端便緩緩解釋道:「郡主的身子不好,一直在梅花塢養病,就是前日生辰,也靜悄悄的。除去內侍省送去的賞賜和臣那兩頭羊,京中百官,再無一家遣人相往。大人說,總不能是蕭家在京中無親眷的緣故吧?」
林大人啞口無言。榮安郡主的生辰,要不是今日聽崔大人提起,他也是不知。
那自然是蕭將軍和一眾親信戰死,西北軍換人執掌的緣故。即便有倖存的將士,可邊關守將本來就人微言輕,如何能為郡主進言?
林大人再看一眼正氣凜然的崔大人,瞧他信誓旦旦的模樣,似乎真真認為京中百官為陛下心意馬首是瞻,都為了郡主的清靜才沒去相賀。
「唉……」
這麼一想,滿腔的憤懣,都化為了憐憫。
林大人忽而是起身,故作老成拍了他肩膀——也不盡然,自己年長崔明端許多,娶妻納妾,哪樣不和官場息息相關?
「崔大人……下官學識不如大人,卻虛長大人不少年歲,若大人有困惑,下官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說罷,他便示意阿藤停下,走前,還同馬車作揖,帶著深深的嘆息走了。
崔大人什麼都好,就是不懂官場裡的彎彎繞繞。可憐了郡主,這案子就這麼稀里糊塗結了。
*
回了崔家,崔家族老們也請他過去用飯。
席上,自然也提起了這樁案子。
「先前你為了避嫌,主動退出,做得極好。聽說這案子已經結了,也不必節外生枝。你看齊大人,在京兆府任上多年,他與你一樣,都得陛下寵愛,他所為,何嘗不是揣摩過聖心?」
「是啊,這案子也不是你們陵安府一家的,上報過刑部,內閣也將摺子呈陛下御覽。諸位大人都坦坦蕩蕩,無人攔著,可見聖心如此。」
……
崔明端心中自有計較,並未在面上表露,陪著族老們用飯,回去給母親請安。
崔三夫人今日的心緒也極好,並未在面上多說些什麼,照例讓人送上補湯,看著他吃完,再細細叮囑著夜裡看書多點幾盞燈,別傷了眼,也早些歇息云云。
崔明端一一應下。
回到小院,看木蘭亭亭而立,葉子幽綠。
不能言說的疲憊,似是找到了歸處。
阿藤吩咐人預備沐浴的一應東西,崔明端站樹下,昂首仰視那泠泠月色,俯首便是緋色官袍。
白日裡,是人人稱讚的好顏色;而今摻了夜色,鮮亮不起來,更有幾分鬼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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