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文姐節省,平常自己吃的東西都不多,省下來的錢全拿去供兩個孩子上學讀書了,人瘦瘦的,挑著重擔深呼吸時,脖子的青筋四起,雙手卻是有力如鐵爪,都是吃慣了苦頭的人。
八六年的平水縣雖不富裕,但穿打補丁衣服的人也大大減少了,阿文姐身上衣服褲子的補丁仍是一個摞著一個,就是在東郊和西郊的村里,也是少見的。
至少萬雲和周長城現在都不穿打補丁的衣服了。
此時的阿文姐大概是賣完了米粉,挑著那副沉重的擔子從縣中心一步一步往東郊走回去,一天賣至少二十碗米粉,但她連兩毛錢的公共汽車也捨不得坐,每日就這樣走著往返,腳上都是磋磨起來的雞眼和破掉又結痂的水泡。
公共汽車拐了個彎,就要到家具廠了,萬雲看到微微彎著腰的阿文嫂被拋在車後,最後連一個小點都看不到了。
萬雲心裡微微嘆氣,跟阿文姐比,她和周長城還能坐一趟公交車,又看看自己的手背,上面有個燙紅了的痕跡,是早上不小心被一根燒紅的木柴燙的,現在還隱隱作痛。
「這裡怎麼紅了?」周長城伸手去握住她的手,輕輕摸了一下,抬眼問,「燙著了?還疼嗎?」
萬雲這才抬頭和他對視一眼,扁著嘴,什麼都不講,忽而掉了兩顆眼淚。
周長城的心一下子就提起來了,嗓門也跟著起來:「小雲!誰欺負你了?」
你,是你,你個呆子!萬雲慌手忙腳地擦乾臉上掉下的兩顆眼淚,不知道自己怎麼一下子嬌氣了起來,她都有些年沒哭過了。
周長城皺著眉頭,急切切的神色,還想說些什麼,車子剛好停在家具廠公交站台邊上,司機催客人下車,他只好挑著擔子,拉著萬雲下了車。
萬雲只是一時情之所至,不是認真哭泣,掉了幾顆小珍珠就好了,自己也不好意思起來,想抽回攥在周長城大掌中的手,卻怎麼也抽不回。
他們兩個一下車,公交車就發動,「轟」一聲走了,周長城把擔子撂下,拉著萬雲不讓她走,硬要她講清楚為什麼哭。
哭泣,落淚,在周長城這種常伴鋼鐵的男人眼裡,是一種極度示弱嬌弱的行為了,小雲一定是受委屈了!
好在這個鐘點公交站台已經沒什麼人了,萬雲這才扁嘴說:「剛剛你師娘說我不該把你叫出來賣吃食,還說我影響你工作了,你怎麼不說話?」
之前還會跟著周長城叫師娘,現在萬雲在心裡劃了一條線,那是他師娘,不是她萬雲的。
周長城隱隱猜到萬雲大概是為了師娘的話生氣,他也有點懵,因為在他的潛意識裡,自己還是個孩子,師父和師娘是大人,大人說的話都是對的,不需要去反駁,反正聽著就行了,聽過就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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