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紅蓮雙手大力拍打周遠峰那弄濕了的被子:「我的老天爺啊!你一大早的發什麼瘋啊?你是中了什麼邪不成?你病了,我們個個都擔心你,吃不好睡不好,醫生讓你心平氣和養著,不要發脾氣。我們是哪裡做得不好,你要這樣為難我們?」
周長城也周遠峰這種突兀的轉變給嚇著了,真像師娘說的,師父像是中邪,換了個人似的。
可周遠峰不理李紅蓮的哭訴,躺在床上,雙手交叉在胸前,雙眼無神麻木地看著前方,黑眼圈異常明顯,過了會兒才說:「我右腳發麻了。」
周長城也不顧上哭泣的師娘,忙跑出去找醫生,醫生說若是病人還有手腳發麻、口齒不清的情況,一定要趕緊來報告。
一大早的,那醫生也是剛上班,聽診器還沒戴上,被周長城拖著到了病房,忙亂穿上白大褂,跟著他上樓到公共病房裡看病人,一番檢查下來,只說還是要住院觀察幾天,該打的針要打,堅持規律吃藥,戒菸戒酒,不能勞累,情緒不要有劇烈的波動。
對著醫生,周遠峰不敢造次,語氣中的客氣顯得弱小可憐,跟剛剛的狂躁和野蠻相比,完全是兩幅面孔。
李紅蓮被周遠峰氣得心跳加快,頭昏眼花,靠在一邊不作聲,自己撫著心口喘氣。
周長城則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師父看,企圖從他臉上找到這種脾氣變化的原因。
周遠峰的這一鬧騰,把李紅蓮和周長城兩個都鬧得有些心煩。
萬雲進了廠區醫院,一路打聽著到了周遠峰的病房,在病房區二樓,有個大病房是專門收治犯了心腦血管這方面病人的,她在門口瞧見到周遠峰躺在床上,神情憔悴,眼神麻木冰冷,手上吊著鹽水,李紅蓮在一旁嗚嗚哭泣,說是頭暈腦脹,喘不上氣。
可周遠峰並不搭理李紅蓮的叫喚。
周長城回頭看了一眼,站在門口朝醫生打聽,為什麼一夜之間,病人的情緒變化這樣大,難不成真是中邪了?
那醫生四十來歲,對這種病人見識過不少,笑著安慰周長城:「不要說什麼中邪不中邪,這些話都是封建迷信。其實就是周師傅現在接受不了生病的自己,雖然他吃飯洗澡活動起來沒有問題,但方方面面還是要人照顧,尤其是起夜的時候。而且你看到他右手沒有?還是有細微的顫動。」
「我也知道你們在電機廠,搞得都是精密零件,做大師傅的,手一定要穩,不然零件就有差異。現在生病了,他連自己的手都沒辦法控制,更別說做精細的工件。老實講,誰也不敢保證他一定就能恢復到原來的程度。」
「好多病人和他一樣,生病之後,判若兩人,不是因為中邪,而是因為病人恐懼害怕。對一個正常了幾十年的人來說,沒有辦法掌控自己的身體,是個巨大的打擊,他恐慌的情緒需要出口,不能對著別人,就只能對著自己最親近的人了。所以好多家屬發現,親人一旦生病就容易脾氣多疑,要不就是焦慮心慌,反覆折磨家人。」
「人面對衰老就是這樣無助悽慘的,那就需要你們做家屬的耐心包容安慰了。也千萬別弄神婆香灰水的事情,相信醫生,相信科學,好好吃藥。按我們的經驗來看,周師傅的病情不重,好好保養,恢復的概率是很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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