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留給顏在的,但細想了想,御賜的東西轉贈,對她對自己都不好,只得疊起來,一同包進了包袱里。
好了,接下來只等醫局派人來抬她了,她環視了一圈,就當最後的告別吧,然後無牽無掛地躺回了床上。
不多會兒醫局的雜役來了,把她搬上了擔架,顏在想得很周到,拿一條薄衾給她兜頭蓋住,一面說著:「病成這樣,見不得風,小心為上。」
雖然要忍著炎熱,但一想起阿爹在外面等著自己,蘇月就覺得歡喜。且龍光門外就是護城河,穿過長橋到達對岸,僅僅一百餘丈而已,出去了,就是另一段人生。
耐住性子,筆直地躺著,雜役抬著她在巷道里穿行,因為有梨園使的手令,一路上並沒有人攔截,也沒有人要求檢驗她的病容。也許是因為抵達龍光門了,雜役抬行的速度慢了幾分,漸漸停住了步子,蘇月的心也高高懸了起來。
本以為會有問詢,讓雜役出示手令,然而並沒有。她被蓋著臉不能扭頭看,只覺擔架微微顛簸了下,似乎是被接了手。她心下便揣測,難道醫局到了,要送進疫所了嗎?
正遲疑,擔架又如常行動起來,但這回走了很久,總也走不到頭。讓她忍不住懷疑,自己別不是被運到了別處,讓人給轉賣了吧!
可惜還是不能動,怕露了餡兒功虧一簣。好不容易總算停下了,她也被人從擔架搬到了床上,心裡不禁雀躍,就要見到阿爹了,就要回姑蘇和家人團聚了。這半年的離奇經歷雖然不堪回首,但還是要向命運心存感激啊,畢竟這是生活的淬鍊,雷霆雨露皆為君恩嘛,多年後回想起來,也算是個不俗的談資。
正當她大度地與苦難和解的時候,恍惚聽見了一個令人聞風喪膽的聲音,那聲音說:「辜娘子寒熱發得厲害,怕冷。來人,搬五床被子給她蓋上,再取湯婆來,塞進她被窩裡。」
如果人能隨意選擇生死,她情願這刻就死了,因為實在不明白,一個人的命竟然能苦成這樣。
什麼該死的感激,她要全數收回了,想罵天罵地,這權家大郎是她命里的克星,在她即將得見天光的時候,他又把太陽給蓋上了!
如今他還要坑死她,給她加被子,往她被窩裡塞湯婆。不就是被拒絕過一次嗎,到底要怎麼報復才肯罷休?
而看戲的人,還在等她自己露馬腳。被褥送來了,湯婆也就緒了,內侍手裡捧著,在榻前一字排開,皇帝又追加了一句,「小娘子,你還不醒,朕就要命人伺候你了。」邊說邊揭開了蓋住她臉的薄衾,不無遺憾道,「臉色這麼難看,看來真的病入膏肓了。」
蘇月暗裡咒罵了他千萬遍,自己不知倒了什麼霉,這輩子才和此人有了交集。
希望就在眼前,忽然被打碎了,誰能知道有多令人崩潰。她已經生無可戀了,絕望地想不管了,愛誰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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