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驍點了點頭,復又對蘇月道:「娘子可聽見了?還是有幾分兇險的,今晚上得仔細看顧才行。你進去吧,問陛下一聲安,看看眼下境況怎麼樣。你是受太后委派駐紮在徽猷殿的,可要盡忠職守,不可辜負太后的期望啊。」
簡直說得像上戰場,千叮嚀萬囑咐,但求馬革裹屍還。
反正到了這裡,沒有回頭路了,蘇月便應了聲是,「班領回去復命吧,這兒有我呢。」然後朝著淮州欠了欠身,「勞煩中貴人替我通傳趙班領,卑下辜氏,來向陛下問安。」
皇帝身邊的人,哪有沒聽說過姑蘇辜娘子的,根本用不著通傳,比手道:「娘子不必等,只管隨奴婢來就是了。」
蘇月跟著淮州進了大殿,皇帝的寢宮大得杳杳,穿過幽深的前殿,繞過巨大的屏風,方看見國用和幾位內侍正侍立在榻前。
發現她來了,國用忙來迎接,輕聲道:「可是太后不放心,派小娘子過來探望的?」
蘇月說是,「陛下怎麼樣了?」
國用壓著嗓門說好些了,「只是還有些不舒服,太醫吩咐晚間不能關窗,要讓涼風進來,沖淡身上的暑氣才好。」
蘇月問:「舊傷呢?疼止住了麼?」
國用掖著手說:「略止住了幾分,但這舊傷又和暑氣相衝,中暑要風涼,舊傷要保暖,所以只能開著窗,命人用熱手巾捂傷處,回頭再拿艾灸灸著,以求兩全其美。」邊說邊往榻前引,「娘子過去看看吧。」
蘇月跟著引領上前查看,透過薄如蟬翼的紗帳,見皇帝躺在那裡,顴骨上還有餘熱未消,看上去像發燒了一樣。再往下看……他是精著上身的,那寬肩窄腰,那壁壘分明的胸腹,真是養眼又駭人啊。
為什麼說駭人呢,還是因為身上的傷,就像一塊潔白的緞子被利刃割開又縫上,從左胸到右腹,一條傷疤足有尺來長。
女郎看見男子裸身的羞臊,已經趕不上她的震驚了,這傷還不是最重的,因為巾帕覆蓋在了肩胛處,他們說的舊傷,應當是指那個地方吧!
跪在榻前的內侍將涼下來的手巾取走,很快又換上了新的。就是那麼一眨眼的工夫,蘇月看見底下的傷疤,大概只有兩指寬,顏色發烏,十分猙獰的模樣。
國用道:「就是那處舊傷,偶爾發作起來,很是折磨人。」
蘇月本想追問,但這個時候竊竊私語,恐怕會擾得他歇不好,到了嘴邊的話便又咽回去了。
本想表示一下慰問,意思意思就行了,結果國用真是善於物盡其用,居然示意榻前換手巾的內侍退下,把這個光榮的任務讓給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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