辭別王老漢,柳葉舒踏著冬日的寒風向東南行去。安魂坡就在村鎮東南處,遠遠望去,荒草萋萋,藤蔓遍布。寒風吹過枯草,發出「簌簌」的響聲,仿佛無數遊魂的低語。
穿過幾道蜿蜒的泥徑,她終於看到了入口處那塊歪斜的木牌。「安魂坡」三個字已經斑駁模糊,卻依然透著幾分陰森。她搓了搓已經凍得發紅的手指,深吸一口氣踏了進去。
入眼處儘是低矮的土墳,雜草叢生,枯藤橫臥。有些墳塋已經坍塌,露出裡面的黃土。寒風呼嘯,吹得乾草「嘩嘩「作響,更添幾分淒涼。
柳葉舒小心翼翼地在墳塋間穿行。她時而屈膝,撥開厚重的枯草;時而俯身,仔細辨認那些簡陋的墓碑。墓碑上只有日期,沒有姓名,仿佛訴說著無數悲涼的故事。
寒風割得臉頰生疼,她仍一塊塊地尋找,直到手指停在一方青石墓碑前。她蹲下身,用袖子輕輕擦去石面的塵土。墓碑上刻著的日期,正是那具屍體被發現的時候。
她的心突然揪緊了。眼前這座無名墳塋,應該就是郭夫人心上人的長眠之所。她慢慢跪下,膝下的泥土冰涼刺骨。從懷中小心地取出那個荷包,荷包上精緻的刺繡已經有些褪色,卻依然能看出針腳的細膩。
柳葉舒握著荷包,指尖輕輕摩挲著上面的花紋。恍惚間,她仿佛又看到郭夫人臨終前那雙充滿哀求的眼睛。
「郭夫人,」她的聲音輕若遊絲,「我來了。」她將荷包輕輕放在墓前,「您若在天有靈,定能知曉......」聲音微微發顫,「願您的心上人能安息,您也能放下心中的牽掛。」
說罷,她用凍得發紅的手指,一點點將荷包埋入土中。寒風中,她堆起一個小小的土包,又用枯草小心地做了標記。
冬日的寒風掠過山坡,捲起幾片枯葉。柳葉舒靜靜地跪著,任憑寒意滲入骨髓。在這片寂靜的土地上,她似乎聽見了一聲嘆息,飄渺而悠遠,隨風散去。
*
柳葉舒剛到家門口,就聽見院內傳來壓抑的爭執聲。她快步推開吱呀作響的木門,冷風夾著幾片枯葉捲入院中。
堂前,柳葉翎正筆直地站著,瘦削的身形在寒風中紋絲不動,眉宇間透著一股不符年齡的沉穩。案几上擺著一盞未熄的油燈,旁邊躺著一紙徵兵文書,墨跡未乾,在燈影下泛著冰冷的光。屋內,柳母正在拭淚。
「爹,讓我去吧。」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袖口,那是他緊張時的習慣,「我知道您要說我年紀小,可是......」他停頓片刻,喉結滾動,「流放路上,我們見過太多生離死別。我早就不是孩子了。」
柳父伸手想拿起茶盞,卻在半空中頓住。柳小弟的話像一把刀,戳中了他的心事。那段逃亡的日子歷歷在目——年幼的兒子獨自找水、尋柴,在姐姐發高燒時徹夜守候。那個瘦小的身影,太早就學會了擔當。
「翎兒,」柳父嘆息著放下手,「正因為你吃過太多苦,爹才不能再讓你去冒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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