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長,不少老顧客也認識了她。他們偶爾會湊過來翻翻她的書,與她大聊劉關張,說一些「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的大話,或是拿一張紙來,叫她代筆寫信或為他們讀信。
作為酬謝,蘇青瑤續了又續的淡茶旁,常有一小盤花生或瓜子。
在茶館的日子簡單而愉快,但在這愉快之中,也有小小的苦惱。那就是要時刻留神自己的財物,如果看管不好,下場就是短短十天,毛筆失蹤了四支,不知被誰順走。還有一次,她買了兩個蘋果當午飯,不過去櫃檯續茶的工夫,就不見了。蘇青瑤沒辦法,只好不停喝茶充飢。
夢是好的;否則,錢是要緊的。
譬如上月她寄出的一篇法文長詩的譯稿,已經在雜誌上發表,三元的稿費卻遲遲沒有寄來。蘇青瑤等了又等,最終還是拉下臉,給編輯部寫了一封「言辭激烈」的抗議信。
這個月,匯票總算寄來。蘇青瑤去郵局取完錢,回家的路上,一直在想,明天要去吃鴨血粉絲湯,加雙份的鴨雜,還要點一份生煎包。
暗自高興著,她路過一家新開的麵包房。玻璃窗內擺著各色的西洋點心,蘇青瑤不由自主地停在拿破崙蛋糕前,盯著酥皮上雪白的糖霜。
少頃,一位年輕太太抱著她的兒子走進麵包房。太太穿著上海當下最時興的拼接旗袍,上半身是鵝黃色的綢緞,下半身是月白。懷中的男孩則穿著白襯衫和長褲,兩條胳膊緊摟著媽媽的脖子。
進到店裡。母親將兒子放下,挑選起點心。男孩東張西望,目光最終落在櫥窗邊的拿破崙蛋糕。他跑去,低頭看看蛋糕,又仰起臉望向對面的女人。蘇青瑤溫柔地沖他微笑。恰在此時,年輕太太拿著裝有兩個哈斗的紙袋,走過來。隔著一面玻璃,她望向蘇青瑤。一瞬間,玻璃仿佛消融了,令她們的臉重疊在一起,分不清彼此。緊跟著,女人蹲下,輕聲問兒子是不是想吃。男孩用力地點頭。他的母親便牽著他的手,撿起一塊石子般,買下蛋糕。
兩人離去後,蘇青瑤站在玻璃窗外,出神許久,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
沒等到第二天,當晚,蘇青瑤便跑去路邊的小店,買了一大碗鴨血粉絲湯,多加鴨肝和鴨血,八個剛出爐的生煎包,豬肉餡的。她吃乾淨,留下幾枚幾角小洋,飄飄忽忽地走到街上。
華燈初上,反過來照亮了愁雲慘澹的天幕。入夜,晚風料峭,吹著綠色的衫子,拂動楊柳般,叫春衫寬大的袖管從這頭盪到了那頭。胃裡一口氣塞了太多東西,頭腦發蒙,蘇青瑤沿著馬路牙子漫無目的地走,許多凌亂的思緒冒出來,又消退。<="<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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