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吳說,梅滿跳樓已經按自殺結案,這件事已經跟你們派出所,更跟你個人無關了。但我聽說,你不僅用私下的時間幫忙走訪,甚至還找到了我這裡——我想問,你為什麼要這麼做?這件案子,跟你有什麼私人的關係嗎?」
這個問題,不僅是審判長心中的疑問,更是老吳,甚至所里許多人的疑問。
張開陽知道自己的行為,在很多人看來都是不可思議的。
不能跟大案,也就立不了大功。「情感專家」一輩子只能是「情感專家」,不能成為所長局長,這些張開陽都是知道的。
但他確實覺得無所謂。
天真嗎?或許是吧。傻嗎?或許也傻。
但他覺得,世上既然有泯滅人性的壞人,也就該有他這種一心利他的傻子。
「因為我心中有愧。」張開陽說。
「哦?為什麼有愧?」審判長身體前傾,露出了感興趣的表情。
「因為每個人都知道,梅滿的跳樓自殺,與季琪琨有脫不開的關係。我們都知道這一點,但依然對他束手無策。」張開陽說,「我是一名警察,卻只能眼睜睜看著殺人兇手走出派出所大門。」
審判長意味深長:「季琪琨沒有殺人,這是你們派出所的結論。」
張開陽拿出了隨身放在背包里,早就準備好要送出去的那本書,從茶几上鄭重地推給對面的審判長。
「精神控制,這個詞在國內並不常見,但它有一個更尋常的稱呼,『PUA』。季琪琨對梅滿長期的精神控制,使她在跳樓當時,極有可能處於一種『無法反抗的創傷狀態』。我認為這已經屬於虐待罪的範疇,所以當時也是我建議翁秀越以虐待罪的名義起訴季琪琨。」
「我聽師父說,這件案子可能會以翁秀越的敗訴而告終。所以我才來到這裡,我強烈希望審判長能看一看這本書,這本書的作者是美國頂級心理創傷專家,也許您看了之後會有不一樣的想法……」張開陽懇求著,將那本書再次往審判長方向推了過去。
審判長長舒一口氣,近似無奈的嘆息。
他接過了那本已經被反覆翻閱,書頁捲曲的書,說:「我會看的,只不過,你還是別抱太大希望。」
「首先精神虐待不像身體上的虐待一目了然,精神虐待難以界定,沒有可供參考的前例。其次,目前的中國法律,虐待罪僅限於共同生活的家庭成員。」
「梅滿和季琪琨只是情侶關係,並不構成虐待罪,而故意傷害罪則需要證明行為人的行為直接導致了被害人身體上的輕傷以上的傷害,這在本案中難以證明。這一點,你們派出所比我們法院更清楚。」
「可是——」張開陽忍不住說,「翁秀越提供的許多證據都能證明季琪琨對梅滿存在長期虐待——」
「梅滿是一個智商正常的成年人。」審判長說,「她既沒有被限制自由,也沒有被暴力威迫。她應該清楚自己選擇的後果。」
審判長沉著而堅決的話語,讓最終的審判結果昭然若揭。
張開陽頹然愣在原地,心不住往下沉去。
大概是看他臉上的頹敗過於明顯,連審判長的臉上也露出了同情。那個一直有著嚴肅表情的男人放下了公事公辦的語氣,以一種前輩的溫和態度,緩緩對他說道:
「我剛參加工作時,也和你一樣,是個完全的理想主義。總是恨不得將天下的壞人一網打盡,讓每個犯罪者都得到他應有的懲罰。但法律,不是遠古時期你手中的矛,你想刺誰就刺誰。」
「法律就像一張原本千瘡百孔的網,由一代又一代的人改進成布。但布料再密,也會有孔洞的存在。隨著時代的進步,觀念的改變,像季琪琨這樣鑽洞的人的出現,這張布會越來越密,越來越密,直到天衣無縫。但這一切,都需要漫長的時間。」<="<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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