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知道溫祈時,他心裡便隱約升起過懷疑。只是軍中事務焦頭爛額,柏合野本能不願深思,但細想起來,是非常毛骨悚然的。
既然溫祈是扉頁化成的人類,那人類中,會不會還藏有其他異種偽裝的人?或者說,變異了,但表面依然是人類的異種?
人類變成異種,難道還能保存意識?他們沒有死?
會不會異種並不算完全的怪物,人類只是暫時沉睡在變異的軀殼裡,還有可能醒過來?
……那麼,以前被污染的,是不是也沒有死,那些……那些在異化後親手將武器交到他手裡,請求他送自己最後一程的獵人們,會不會本來可以繼續活著?
柏合野的思維進入了一種走火入魔的狀態。這在從前是根本不可能發生的事,然而此刻,他胸口的傷沒有做過處理,本該流血的地方,因為和眼前的怪物「親密接觸」後被燙的凝固在了身體裡。
高溫碳烤著他的理智,鑽進身體裡的細絲像一條毒蛇,游弋在血液里,繼而阻止了他的動作。
溫祈一直緊張地注視著,敏銳察覺到了他的變化,高聲說:「將軍,怎麼了?」
他的聲音清亮,柏合野背對著他,沒回應。在溫祈的視角里,柏合野手下動作只頓了短短一瞬,就直直深入了異種的腹部,將它的精神體掏了出來。
這隻異種的精神體形狀很像人類心臟,脆弱而充滿生命力,隨著異種臨死前無意識低語,微微鼓動著。
有那麼一秒,柏合野覺得自己在殺人。
異種徹底死透了。
柏合野腳邊堆滿了屍體,有和他一起出城的兄弟,也有數不清的怪物,猙獰地注視著他,眼裡充滿了不甘,恐懼,和無數質疑。
為什么正好遇上幾百年都沒一次的異種入侵?
為什麼偏偏死的是我?
為什麼要不自量力加入獵人?
為什麼在這該死的世界生成一個軟弱的人類?
異種入侵基地,獵人軍隊在城內迎敵,他們這些第一次出任務的新人,就像在堤壩潰散時在旁邊被牽連的野草,根骨盡斷,也斷的毫無聲息。
柏合野抱著唯一活下來的人。那人身軀哆嗦著,明顯已經被污染,但幸運之神在此時眷顧了二人,慢慢的,那人穩定下來,很明顯,他消化了污染物。
那人重新陷入昏迷。柏合野身體是冷的,腿腳像塞滿了無數啃食的蟻蟲,站起來的一瞬間趔趄了下。他緊緊抱住懷裡的人,慢慢撐著牆,邁過血氣沖頭的屍堆,心裡只有一個念頭——
為什麼躺在那裡的不是我。
如果他可以如願倒下,就不必時時背負那十幾條沉甸甸的人命,也不必常常擔憂自己死的不得其所,拼盡全力讓自己這條爛命茍活於世。他可以毫無顧忌,以後再無自怨,也無牽掛。
「將軍,將軍……」
有聲音在叫他。
「將軍!」
如雷霆乍現。柏合野回過神來,面前的異種屍體已經在腐朽,他還跪著,被溫祈捧著臉,輕輕地吻在胸口。
柏合野愣了幾秒,看見懷裡毛茸茸的腦袋,眼中消散的神光聚攏,他笑道:「怎麼突然這麼主動?」
溫祈卻沒心思和他玩笑。他感覺到了,柏合野已經被污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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