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輕絮卻似乎早已猜到她為何而來,「你的眼裡只有我,卻看不到與你搶拍的棋手另有其人。」
「神女嗎?她是哥哥的棋子。」沒有解釋她哥哥有何目的,但她卻知道那個殘忍的真相,因此,說話間,眼中沒了往日那種活躍的神采。
「有些棋子,在你們不注意的時候,已經變成了棋手。」言輕絮還是那樣笑著,卻似乎發生的一切與他無關,他只是看著這一切發生,然後感到愉悅。
「並不會。」夏沁淡然回應,「棋子永遠只是棋子,即使她以為她擁有自己的意志,可誰知這不是棋手的意志呢?」
這一次,言輕絮沒有立刻回應。
夏沁看向西天的殘陽,「跟我回明月教,我可以告訴你,關於『澹臺』一族最陰暗的真相,你會感興趣的,畢竟寧清辭早晚要面對火岩島上那些人。」
那天是中秋,是清辭的生辰。但言輕絮只猶豫了一瞬,便點了頭。
夏沁帶著言輕絮回明月教,一路上故意走得很慢,她在拖延時間,在為水使爭取時間。這是她為了毀掉哥哥的棋子,而下的一步棋。
同時,也是為她自己下的一步棋。
有一天,他們路過茶館,聽到了說書人詆毀清幽閣的辭藻,其中被罵得最慘的便是言輕絮。
夏沁饒有興致地觀察著坐在對面的少年郎,以為他至少會感到不快。
誰知,他仿佛並未聽見一般,頗有閒情雅致地為自己泡了茶,末了還問,「你確定不用?明日出了關,可就沒有這般好茶了。」
「全天下都要殺你,你當真不怕?」夏沁承認,她有點慌了。她以為,讓他無處可去,他就只能屈服。
「烏合之眾,何懼之有?」又是那般自信,帶著永遠不會失落的笑,暗藏著狡黠。
夏沁懂了,對於眼前這個人,他或許就沒有「被迫」這個概念。
天若順他,他就這麼走下去;天若逆他,他便斬殺天地,繼續這麼走下去。不是他順了天,而是天順了他;不是他要逆天,而是天逆了他。
夏沁知道自己贏不了了,她雖是一個熬鷹的人,擅長將雛鷹的翅膀折斷,然後馴服。但她終究是一個巫師,她骨子裡敬畏著天地靈氣,這是她無法逃離的枷鎖。
帶著枷鎖的她,怎麼可能馴化不敬畏任何存在的人?
「你既然不需要我,又為何要跟著我,不回去救你師姐?」夏沁自然明白了,他不是為了從她這裡得到庇護而來的,而那些所謂的秘密情報,根本不足以讓他陪她玩了這麼久。
他卻只是回以一笑,藏著無窮夏沁讀不懂的東西。
直到收到水使的求救,夏沁猜測,他跟她回了明月教,是因為眼下這一局,不需要他的存在,清幽閣也能贏。
甚至是因為,沒有他在,清辭能夠從這一局中獲得更多收益,比如紅楓樓。
很久以前,甚至是從第一眼開始,夏沁就覺得他和自己是同一類人,都是最無情的玩鷹人。
但如今,她知道了,他們是不同的。她喜歡馴化桀驁的雛鷹,天空屬於小鷹,而小鷹屬於她。
但他,或許在享受著撿到一隻無法飛翔的雛鷹,然後訓練它,直到小鷹振翅飛向天空,哪怕再也不會回頭。小鷹穿越雲層,晴空屬於它,烏雲之下,風暴留給自己。
旁人眼中的魔鬼,看似非得和世界為敵,卻頗有救世主的風采。
夏沁前往凌峰派的那一天,出門時曾在禿鷹背上向下望了一眼,他正悠閒地在草原上撒著草籽玩,當真是完全不擔心的樣子。夏沁覺得,運籌帷幄或許就該是這個樣子的,哪像她,還要千里迢迢去救人。
這一局,又是她輸了。表面上,輸給了哥哥的棋子,那個幽曇。可事實上,他早已看透的結局,她卻以為未來還未定,她是輸給了他。
撈回了水使,凌峰派已經沒了,便帶著水使一起回了明月教。
巨大的禿鷹落向草地,翅膀扇起的狂風,吹動草原的一層層浪。
夏沁和水使一同從禿鷹上躍回地面,新的一局遊戲,開始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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