曇靈劍嗎？左手微微握緊了些，卻又再次鬆了松，一把劍又能證明什麼，死物終究是死物，自己如今已經無法使出當年那樣行雲流水般的劍路，即使拔劍也證明不了什麼吧……

而清幽閣的那些往事，若是有心打聽，大部分還是能知道的，究竟什麼才是只有她和清辭才知道的呢？

凌亂的心跳，使蕭夢本就偏白的膚色更蒼白了幾分，就連唇上都失了血色。終是想不起能說什麼來證明自己，蕭夢低頭輕輕嘆了口氣：「這麼多年，我們竟連一點值得紀念的東西都沒有……」

清辭的心裡沒來由地一顫，赤霄的劍芒微微顫抖。卻是在下一刻突然想到了什麼，再次穩住了握劍的手，劍芒轉過一個角度，從之前直指著的樣子，改成了劍刃抵在蕭夢頸間，這一轉，縮短了兩人間的距離。

清辭抬起左手伸向蕭夢的臉側，卻在即將觸碰之時頓了一下，指尖蜷起，手上微微顫抖。幾度猶豫，終是再次伸手，指尖觸及蕭夢臉側的時候，指尖傳回的低溫令清辭險些條件反射地收回手，好冷，就像是冬日裡被風吹了一樣。

這清明時節，雖然還有些料峭春寒，但應當不至於如此才對。

指尖來回探了幾回，沒有發現面具的痕跡，再摸了摸額前的夢曇花紋路，這是清辭第一次觸碰這朵花，花的紋路與皮膚渾然天成，完全沒有後天弄上去的感覺。指尖止不住開始顫抖，緩緩將劍刃移開了幾寸距離，卻深呼吸了一下，壓下了聲音中的顫抖：「不管什麼話，我都聽到最後，我保證。」

蕭夢卻依舊是低著頭，只是恍然間有些許晶瑩滴落，過了好一會兒，終於輕輕開口：「對不起，夏寒青說的沒錯，當年一切都是因為我的私心，是我想要報仇才會將大家卷進來。清辭，對不起……將你捲入這個江湖，卻在最後拋下了你。對不起，因為我的任性，害了你們，還差點使一切功虧一簣……對不起，對不起……」

蕭夢這麼說著，清辭卻是不自覺地後退了一步，緊緊咬住了唇兒，卻默默移開了目光。

手中的赤霄不知何時已經移開，這若是演技，為什麼清辭此刻竟如此情願中計……明明是自己親手收斂的人，絕對不可能出現在這裡，那，此刻自己眼前的又是什麼呢？

「我應該相信你嗎？」吞回了眼前的朦朧，清辭輕輕的一句，似是在問蕭夢，又似是在問著自己，卻終是無人回答。

清辭默然嘆息一聲，收回了赤霄。今日是清明，小時候便聽說清明時節，故去的人會回來……清辭心中又是一顫，想起了從前她們約定過決戰之後要去洛陽賞花……

「抱歉，我現在是丞相，平時總要提防著……誤會你了……」清辭再次開口時，已經恢復了平靜的神色。

蕭夢倒是有些擔心的神情：「朝廷上有很多敵人嗎？」

「也不是很多，在朝為官一兩個仇家總是有的。」清辭再次移開了視線，為什麼這傢伙竟然在擔心我，明明她都已經……

「對不起，幫不上小辭的忙了……」蕭夢是知道，自從受到靈術的反噬，自己的身體早已大不如以前。如果只是對付一些普通的山賊，倒還沒問題。但若是遇到高手，如今的自己怕是毫無還手之力。而且，朝廷上的糾紛，多半不是靠武力就能解決的。

然而，同樣一句話聽在清辭心中卻完全是另一個意思。輕輕咬唇，猶豫片刻，清辭終是轉移了話題：「以前說要去洛陽賞花，但是洛陽太遠，一日內到不了。我帶你在京城裡逛逛，可以嗎？」

「好呀，正好最初的約定就是隨便逛逛呢。」蕭夢略帶著些許調皮地笑了，絲毫沒有意識到清辭是以何種心情說著這些的。

日頭已近正午，京城的大街上來來往往的人群依舊熙熙攘攘。

一身白衣的蕭夢在前面走著，步子輕快而帶著些許孩子氣的跳躍，那朵夢曇花早已被她遮去，此時看著就像是一個長不大的孩子。

後邊，清辭一路尾隨著，卻一直沒有走得很近前去。明明該是有很多話想要說的，但是，真的見到了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街邊一個店鋪前擺滿了撐開的小花傘，蕭夢拾起一把畫著白色小花的藍色小傘，將傘擋住了太陽的方向，然後手上則滴溜溜地轉著傘柄玩兒。

「喜歡嗎？喜歡就買下吧。」清辭走了過來，也不等蕭夢的反應，便已經取出了錢袋。之前在院子裡，清辭起初只當蕭夢是別人假扮的，故而也不曾留心。不過，清辭也記得，當時自己揮劍過去的時候，蕭夢是想要抬手去遮擋陽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