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眼下多了一道尾指長的傷疤。
正常人臉上有傷,都會引起別人的疑惑,更何況祂是神,無堅不摧的神。
安德魯怔了怔,情不自禁地說:「您您的臉」
隔著一層流轉的金色,她的眼神里不加掩飾的複雜感情,也直白得讓人想要躲開。
祂收回神力,淡淡看她一眼。
明明祂看不透自己在想什麼,安德魯看向祂的背影,摸了摸自己的臉。
偏偏有種心思都被拉到明面上剖解的感覺。
再加上那張臉,那雙眼睛,她和蘭阿相處過,按理應該免疫,她卻只敢眯起眼看。
淺色長睫下掩著金瞳里的鎏光像陽光下的琉璃,又要更冷,更聖潔不可攀折,反射出昳麗的光彩。
怎麼敢隱瞞欺騙?恨不得馬上為祂去死,甘之如飴。
眼下的一抹沒有絲毫癒合跡象的傷疤,把神明從神壇上拉了下來。
安德魯總結:神顏,戰損。
容色攝人,驚心動魄。
安德魯不等祂說話,先發制人:「吾神,我辦的事,您還滿意嗎?」
安德魯不求祂回答。
她只需要一意孤行。祂不阻撓,就是默認了。
她盯著祂,一字一頓,字正腔圓地念著母語:「廣度罪輩,吾復何慮。」
她教過蘭阿古文。他學什麼都只用一遍,教過他幾篇必背文言文,再給他念古文,他就能逐字逐句翻譯得八九不離十,不會有比他更聰明的學生。
祂能感受到她沒有掩飾過的緊張,祂以為這是她和蘭阿私下約定的別人聽不懂的暗號。
上首無動於衷,安德魯失望得有些難過,慢慢垂下的眼也沒能擋住她懶得遮掩的情緒。
這失望不僅僅是因為祂沒有回應。
安德魯解釋:「這是我那個世界的一種語言,我教過蘭阿,他一定能聽懂。」如果他聽到了的話。
「沒關係。」
不知道她到底在安慰誰。
「您不懂,我再教您一遍。同樣的知識,重複的時候會有熟悉感,能喚醒他的記憶,安撫你們靈魂之間的衝突。」她胡編亂扯,祂知道不是。
根本不需要這麼麻煩,她一靠近,他就變得平和而安靜。哪怕她只是被刺棘草劃出輕傷,他就在祂體內暴動不已。
安德魯牽起新換裙擺的荷葉邊,給她的神祇行禮。
從祂的角度,能看見她低下的頭顱,後腦一尾由粗及細的麻花辮,一直墜到腰下。
姿態是前所未有的恬雅嫻靜。
帶著微不可察,卻符合她年紀的忐忑。
除了她自己,沒有人知道,她還沒滿十八,和露可差不多大。
如果她沒有很不幸,現在她該在階梯教室里聽課,宿舍里躺屍,圖書館裡自習,喜歡的社團里參加活動,挽著同學結伴去食堂,路上討論這頓吃什麼,要不要去超市買東西。
「現在,請允許我來服侍您。」
這一刻,終於和祂的夢境不期然地重合。
就是這樣。祂想。
神明漫不經心。
哪怕是假裝的,又怎麼樣?她的演技拙劣到令人發笑,該要祂如何心甘情願地落入圈套?
預知未來是祂的能力,即使沒有夢境。自從她來到這裡,祂幾乎不再做預知未來的夢,夢裡也只有一個場景。祂預知的能力也不斷減弱,到現在,祂幾乎已經失去了這項能力。
祂不以為意,就像祂此刻目光落在下面物品一樣任人擺布的安德魯身上。
從她到來這個世界開始,命運不再掌握在創世神手裡。
祂全知全能,高高掛起的時候,命運只是祂放在手心裡把弄的一個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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