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兒懶洋洋地啃著草,少年嘴裡也叼著草,拽著根鞭子,也不怎麼揮動,搖搖晃晃裝模作樣舞兩下,簡直和四周羊群融為一體。
米婭媽媽拎著籃子踩著匆忙的步伐趕過來,她身子壯實,走路風風火火,一點也不顯得笨拙。真是神奇。
她靈活地躥到薩拉身後,在她頭上重重敲了下。
「小鬼,又不回來吃飯。趕緊把這些吃掉。看看你自己,皮包骨頭的樣子。」
薩拉接過蓋著碎花舊布的籃子,怨念地揉了揉頭。不久前她還是「我的女孩」,如今已經變成「小鬼」了。
薩拉就地坐下,吐出草莖,把籃子裡硬邦邦的麵包和肉乾拿出來,放進嘴裡嚼起來。米婭媽媽曾以為她吃不慣這些食物,後來特地從幾十里外的集市給她買了些紅菜乾,煮了幾頓菜湯,她依舊吃得很少。
米婭媽媽彎腰用粗糲的手背蹭過她沾上土灰的臉,清晨露水重,一抹留下幾道淺淺的灰印子。
「今天是彌撒日,吃完換身衣裳,我們該去市里做彌撒了。」
彌撒每月要做一次,薩拉跟米婭媽媽學過做彌撒要注意什麼,她仗著四下無人,一點兒也不避諱,張口就是大逆不道的嘟囔:「那位已經沉睡如此之久,彌撒做了有用麼。」
米婭一巴掌拍在她腦門上,力道之大,薩拉痛得往上跳了一下。
"主在雪裡睜著眼呢。"米婭媽媽把薩拉亂鬨鬨像蓬草的頭髮細緻地理了理,她的手因為常年勞作指節粗大,不那麼靈活,無法讓這麼多不聽話的頭髮絲各歸其位。"主在冰層下翻身時,薩特萊特的地脈都會結霜。"
薩拉眯起眼睛仰臉,方便米婭媽媽動作,嚼著鹹得發苦的肉乾沒應聲。
趁著晨霧將散,米婭媽媽把薩拉連拖帶拉地領回房。打開門後,她用頭巾掃過窗台露水,便囑咐薩拉把後面的羊群領回羊圈,進屋收拾東西了。
薩拉把羊群安頓好,也不收拾包袱,又慢吞吞蹲到羊圈前給母羊系銅鈴拖延時間。
"走北邊牧道。"米婭出來,把綴滿補丁的斗篷連同裝著隨行物品的麻布袋甩到她肩上,"河灘邊上的桑婭朵該開了。"
草葉上的冰珠正被初陽輕吻,桑婭朵開遍了河道兩旁。她們穿過掛著蛛網的籬笆牆,每根木樁都新纏了黃白相間的羊毛繩——米婭媽媽說過這是災後重生的標記。多年前因為戰火寸草不生的土地已經長成了草甸。
"小薩拉!"正在修補陶罐的盲眼鐵匠揚起錘子,"回來捎點岩鹽!"他的新學徒從熔爐後探出頭,獨臂笨拙地握著剛打好的牧羊鉤,半張臉上布滿疤痕。
薩拉回頭大聲答道:「好哦,等我回來取牧羊鉤。」
米婭媽媽在前面等她,薩拉三步並作一步跟上去,米婭媽媽把剛拿出來的鬆餅塞進她手裡,那是她用紅菜乾泡的水摻粉做的。她們一直走到河邊,踩著被洪水沖得圓潤的卵石,一路走過長街,才能到小教堂。
拐過開著野花的隘口,晨霧裡浮起炊煙,挎著木籃的婦人們互相交換魚乾和羊毛襪。新漆的神像被擺放在路口,旁邊佇立著一座白色的雕像,是一個雌雄莫辨的美少年,想來那就是米婭媽媽給她講的神子大人埃洛塔。另外還有一座和教堂格格不入的灰色石像:寬大的兜帽遮蓋著面容,看上去神秘而危險。應該就是那位在神的審判下活了下來的法師。傳說她是神消失的誘因,又是賦予亡靈荒野新生、為克波國掌權者指點迷津的聖靈。
亡靈荒野的聖靈嗎?薩拉想起了黑夜女神倪克斯。
"米婭!小薩拉!"賣醃菜的婆婆掀起木桶蓋子,"嘗嘗新漬的沙果?"她缺損的牙齒間漏著風,米婭媽媽擺手,「別管你的醃菜啦,彌撒要開始了。」
市集鐘樓傳來三聲悶響。還有半個萊特時,彌撒就要開始了。
聖歌隊正從鐘樓垂下繡著英靈藤的幡旗,每面旗角綴著銀色的流蘇。鐘樓後的教堂在薩拉眼裡實在是有些破舊,彩窗玻璃在戰爭里被擊碎了幾處,這僻遠的邊境已經找不到同種款式的玻璃,窗口草率用木板釘上。剩下的玻璃碎片被人們拆下拼成了風鈴,掛在教堂門口的樹枝頭。<="<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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