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緹地低回頭看她。
房中有暗燈,雖暗也有光。她面朝外,他看她就比她看他背光更清晰些,能看到五官形狀。
談這種事,她毫不羞澀扭捏,甚至有點嚴肅。有長姐教導幼弟的架勢。
沈緹就更無語了。
但這個事,本來他就想和她說說的,烘頭髮那時候被她打斷了。
「妾有寵即可,妻無威不立。」他說。
「……」殷蒔摸不著頭腦,小心地,「意思是……?
「終究姐姐才是我的正妻。」沈緹說,「我和姐姐才新婚,若便沉迷妾室房中,家中僕人、族中親戚,難免有趨炎附勢、碎嘴無德之人,或捧高踩低,或嘲笑挖苦。姐姐以後要做後宅主母,若無威信,難以立足。」
殷蒔壓根就沒想做主母。她只想當米蟲。她想著把沈夫人和沈緹都哄好了,繼續過輕鬆好日子呢。
也因此,她腦迴路跟沈緹就這麼岔了。原來他考慮的是這些,她一腦子黃色廢料。
也不能全怪她。天天早上一睜眼,就能看到年輕男孩子一柱擎天,龍精猛虎,衣襟鬆開,胸膛半露。實在是很難不想到這些。
哪知道他納妾之喜,與戀人初次之歡的時候,腦子裡居然想的是府里族中,是主母威嚴,是如何御下呢。
這回輪到沈緹給殷蒔弄沉默了。
殷蒔剛想開口,沈緹打斷她,道:「還有洛娘,她冒犯了姐姐,這是她的錯,我代她向姐姐道個歉。今天不去她那裡,也是因為她做的不對,該罰。」
殷蒔沉默的更久了。
她知道他指的是什麼,是馮洛儀僭越,管她叫「姐姐」這件事。
當時,他倏地轉頭看她。她雖然沒轉頭,但餘光看到了。
「但你不會糾正她,是吧。」她一語道破,「你用不留宿來懲罰她。可我猜,你甚至不會告訴她為什麼。」
沈緹輕輕道:「是。」
他就知道殷蒔是個明白人。她怎麼會不懂呢,她那時毫無慍色,恰是因為她什麼都明白。
「洛娘小小年紀在京城淑媛中便有才名,頗受追捧。京城官宦人家訂親早,母親下手快,早早求娶,才為我訂下了她。」
「誰知人生傾覆,她如今淪落賤籍,只能與我為妾。喚姐姐為『姐姐』,應是心中承受不了這落差,還依然覺得自己仍是官宦家閨秀。」
「你不忍心戳破。」殷蒔笑了,「所以買金鐲子讓我開心,讓我別跟她計較。是這意思嗎?」
沈緹舒了口氣:「我就知道姐姐是明白的。多謝姐姐大度。」
「小事而已。」殷蒔說,「你只要持續給我買金鐲子我就可以一直大度。」
大家各取所需——馮洛儀獲取精神慰藉,她增加私房財產。
雙贏。
不不,沈緹雖然花錢了,但他也獲得了他想要的妻妾和睦,後宅安寧。
所以,三贏!
但是沈緹並沒有笑。
他依然很嚴肅,道:「姐姐既嫁給了我,不管我們圓不圓房,都是夫妻一體。我的即是姐姐的,洛娘那邊我會單獨給她。你們兩個人,我都不會虧待。這些銀錢上的事,姐姐不必擔心。」
殷蒔道:「好。」
這個話題,殷蒔覺得可以結束了,她甚至想重新躺下了。
但沈緹還沒有結束的意思,他還有話要問。
「姐姐原是誤會了,我的床笫之事,姐姐不必勞心。」他緩緩道,「我倒是想知道,姐姐是閨閣女子,不出二門,不見外男,是如何懂得這麼多的?」
殷蒔撩起眼皮。
屋子裡有暗燈,微光透帳。
但他背著光,完全看不清面孔,只於黑暗中勾勒了一個輪廓。
手臂搭在立起的膝蓋上。
有種壓迫感撲面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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