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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蒔提著壺的手頓住,抬頭:「誰?」

「雪芽。」

「雪芽?」

殷蒔問:「雪芽,跟蒲兒差不多大吧?」

殷蒔其實跟馮洛儀院子裡的婢女都不熟悉。但她是正室,那邊婢女的名單在她手裡,她看過的。

「雪芽」這個名字特別可愛,當時看的時候就多看了一眼,所以還有印象。

年紀很小。

「是,個子小小的。」沈緹道,「應該是跟蒲兒差不多。」

低頭啜了口茶,一抬眼,殷蒔正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沈緹一怔,忙道:「我拒了!」

殷蒔扯動嘴角笑了笑:「我知道你不是那樣的人。」

這張嘴就來的本事,一點不輸給沈大人。

明明剛才看他的眼神像看禽獸。

沈緹凝目打量殷蒔。

殷蒔微微側頭喝茶,避開視線。

沈緹道:「蒔娘,有時候我知道你生氣了,但不確定你氣在何處。與其讓我猜來猜去,不如你直接告訴我,我們兩個人有什麼都好好地講,可好。」

竟不知道她生氣的點在哪。

「雪芽太小了,我氣這個。」殷蒔也不愛玩你猜我猜,告訴沈緹,「我更氣,雪芽這么小,馮氏有這個想法。」

她喊馮洛儀作馮氏。

她平時是喊小馮的。

無論是按姐姐論,還是按正妻妾室論,她喊小馮都沒有問題,還比「馮氏」更親近。

但現在,她喊馮洛儀作馮氏。她真的生氣了。

沈緹道:「她有這樣的想法不稀奇。我已經跟她說了,我不好這個的。」

他這話一出,殷蒔臉上出現了難以描述的神情。

似乎是一種窒息般的無力。

而且她又生氣了,似乎比剛才更生氣,沈緹能感覺到。

他困惑,他明明都告訴了她,他拒了,他不好那一口的。

殷蒔悶頭喝茶。

沈緹則目不轉睛地觀察她。想搞明白這次殷蒔又是在什麼地方有了什麼奇怪的認知。

過了片刻,他忽然道:「蒔娘,你很在乎雪芽的年紀?」

不然呢。

殷蒔覺得太陽穴都在突突。

沈緹一邊觀察著她,一邊緩緩地給她解釋:「雪芽的確小點,但也不是太小了。倘若主人收用了,看不慣的人也不過就是搖搖頭,也或者有人笑笑,但也就收用了,不是什麼大事。」

「我說的不是我,我是就事論事。」

殷蒔抬起眼看他。

沈緹道:「女孩子太小了,的確也是不好的,有傷天和。男孩子倒是更小就伺候人了,大了反而不行。因到了十四五,身體腰背都開始硬起來,便不討主人喜歡了。」

殷蒔沉默良久,問:「長川?」

沈緹道:「長川當然不是,我也不好那個。我說了,我不是在說我自己,我只是就事論事。」

那他在幹什麼呢?給她科普?

他好像在幫助她與這個世界建立連接似的。

她道:「你與我說這些做什麼呢?」

「我常有奇怪的感覺,」沈緹竟道,「蒔娘你……懂許多尋常女子或許不該懂的事。偏又許多尋常事,你卻有奇奇怪怪的認知,不知是從哪裡得來的,又好像和世間隔著什麼看不見的藩籬。」

她剛才很暴躁,沈緹能感覺出來。

她一貫是冷靜的。

在任何情況下都保持冷靜,正是讀書人追求的養氣功夫。她這一點很厲害。

但她卻因為雪芽的年紀暴躁起來了。

她有時候怪得仿佛不像是這世間的人。

殷蒔握緊茶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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