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蒔問:「怎麼樣了?」
婢女道:「已經開三指了。」
殷蒔其實不是很懂這些開幾開幾指的。但先前穩婆說過,開了三指才算真正開始。
她下了榻,去了西邊的內室。
大家依然沒有開始忙起來。雖開了三指,離那種一盆盆倒血水的時候,也還早著呢。
依然是馮洛儀一個人的戰鬥。
但殷蒔沒看到穩婆。
「穩婆呢?」她問。
婢女回答:「被叫出去了。」
殷蒔愣住。
這種時候,誰把穩婆叫出去?叫出去幹嘛?
殷蒔倏地轉身出去,穿過次間,不等婢女動手,自己就掀開帘子推開了中堂的門。
婢女喊:「少夫人,披上衣服呀。」
夜裡的寒氣迎面而來,殷蒔激靈靈地打了個寒戰,整個人都從打盹的混沌中清醒過來了。
正看到穩婆從院門進來,搓著手,哈著白氣。
她急匆匆往裡走,看見了殷蒔,喊了聲:「少夫人怎……」
殷蒔卻直接從她身旁大步走了過去。
穩婆張了張嘴,沒出聲音,看著她快步走出院門,她跺跺腳,趕緊回溫暖的屋裡去了。
殷蒔邁出跨院的門檻,果然夾道里有人,夜色里身材高大修長,是個男人。
還有僮兒給他打燈籠。
聽見聲音,那男人停下腳步轉過身。
有那麼一瞬,殷蒔差點以為是沈緹。
眉眼太像了。
只這男人已經完全成熟,或許就是沈緹未來的模樣,他還蓄著須。
小僮也不是長川。
正如殷蒔所料,是沈大人親自過來了。
通常,別說是兒子的妾,便是兒媳婦生產,公爹也不該出現在這裡。
但他來了。他把穩婆叫了出去,給了她命令。
是連殷蒔也無法阻止的事情。
「父親。」殷蒔在夜裡喊了一聲。
她覺得喉頭髮澀,她想說話。
但沈大人知道她要說什麼,他的視線壓過來。
那姿態也很沈緹一樣。
有些東西,真的會一代傳一代。
在他的視線壓迫下,殷蒔嘴唇動動,最終什麼都沒說。
要跟這個封建時代的男人說什麼呢。
對這個男人來說,「可能已死的兒子的血脈」是遠重於一個妾室的性命的。
或者哪怕不是妾室,哪怕此時在屋子裡生孩子的是殷蒔,他也是會做出同樣的選擇的。
他此時用目光表達。
他才是一家之主。
這個家裡,他所做的決策,沒有人可以違抗。
殷蒔也曾經是決策者,最知道做決策的人的鐵硬心腸。
她與他之間所差的,其實就只有一千年時光造成的道德認知差而已。
「太冷了,回去吧。」沈大人說,「別著涼了。」
殷蒔閉上了嘴,沈大人也就還是那個慈愛的長輩。
他說:「你受累了。」
殷蒔垂首福身。
沈大人點點頭,轉身離開了。
殷蒔站在台階上看著他和僮兒消失在夜色了。
婢女追出來給她披上大衣裳:「上,可不敢受涼。快些,快些!回屋吧還是!」
殷蒔披著衣裳回到了屋裡。
馮洛儀叫得像要死了一樣。
因為人類真的會痛得要死。
天亮了,沈夫人又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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