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片刻,皇帝還沒來,一個面貌端正清秀的青年內侍先來了,腳步匆忙而焦急。
「殷氏!」他語速很快,聲音嚴厲,「我是向北!在陛下面前未得准許不可抬頭!不可觀天顏!更不許頂嘴!陛下說什麼你都謝恩!」
「我保你性命!」
「記住了嗎!」
為什麼需要保她性命?
殷蒔只怔愣了一息,便瞳孔驟縮!
可來不及細說細問,皇帝很快就到了。
殷蒔跪拜在地,沒有人允許她抬頭,自然不能擅觀天顏。
她只能看到團紋龍袍的下擺和黑色緙絲的鞋子。無一處不精緻,無一處不尊貴。
走到了離她指尖只有半尺的位置。
皇帝的聲音是冰冷的:「你就是殷氏?衛章想娶的那個人?」
殷蒔顫聲道:「正是民婦。」
皇帝問:「為什麼不肯嫁給衛章?」
向北緊張地盯著殷蒔的背脊,唯恐她說錯話。
諸如「不喜歡」、「不願意」之類的,都會要了她的命。
殷蒔卻知道該怎樣回答。
「衛章是陛下近人,日沐聖恩,因君而貴。」她說,「該當聘一淑女為妻,琴瑟和鳴才是。」
「民婦不過出身商戶,下堂之人,不堪匹配。」
「故只與衛章相伴,不言嫁娶,以免誤了他。」
向北閉上眼睛,不敢把鬆了的那口氣吐出來,但他的肩膀放鬆了。
皇帝的聲音似乎也沒那麼冷了。
他沉默片刻,又有點憤然:「你怎麼不給衛章生個兒子。」
剛才御醫給號過脈,已經稟報了皇帝,那婦人脈象健康,但沒有受孕之兆。
皇帝十分失望。
他忍不住又問了一次向北:「她確實無孕?」
向北道:「御醫嚴謹,不會出錯。」
皇帝道:「那給衛章追封的爵位,讓他女兒先挑著,我記得她有孩子了?」
向北道:「年底生。」
皇帝道:「好,等她生了,若是男孩,忠勇侯這個爵位就讓孩子承。若是女孩,讓她再生。」
向北道:「是。」
皇帝又想起了殷蒔。
「殷氏。」
「民婦在。」
皇帝冷冷道:「你給衛章守三年,三年之後,許你再醮。」
殷蒔就和向北剛才一樣,不敢把鬆了的那口氣吐出來,硬含著,叩頭:「遵命。」
這麼安排完,皇帝失去一同長大的最信任的人的悲痛才稍解。
黑色緙絲的鞋子轉了方向,邁開了一步。
向北全身都要放鬆下來了。
殷蒔卻額頭貼著手背,喊了一聲:「陛下!」
向北倏地看向她!
殷蒔不被允許抬頭,伏身道:「衛章只一女,大娘年紀尚輕,性子直爽天真易信人。她是招贅的,生出來孩子該姓趙。望陛下能降下諭旨,給衛章的爵位只能由趙姓之人來承,使衛章能有香火不斷。」
那雙黑色緙絲的鞋子停留了片刻,向殿門走去。
「知道了。」皇帝嘆道,「倒是個有情有義的女人。」
那聲音隨著鞋子的走遠,消失。
內侍也都跟著離開,包括向北。
殿中沒有了別人。
殷蒔一下子坐倒在地上,額頭後背都是汗,渾身都酸軟。
過了一陣,向北又來了。
「起來吧。」他說,「過去了,都過去了,沒事了。」
他伸手去攙扶殷蒔,殷蒔腰腿都酸,扶著他才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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