觸發了一場腥風血雨的清洗。
其實外地來的奏摺都要先經過通政使司,分類、初閱、摘要、批覆或者上傳。
沈緹的奏摺當然經過了沈大人的手。
沈大人非常明白這份奏章往上遞到皇帝那裡會是什麼情況——皇帝正盛年,有雄心,勵精圖治,這是遞給皇帝一把刀,讓他能大刀闊斧地整頓先帝留下的官場。
如果將沈大人和沈緹對調,沈大人自問在沈緹的位置上他絕不會上這樣一道奏章。
他會在為官的時候小心避開這些事,既不讓自己捲入,也不向上揭發舉報,和光同塵又明哲保身。
沈大人曾對馮翊自稱「庸碌」非是自謙,而是自己真的這樣認為。
因為他求穩的人生準則,或許可以使他憑藉資歷按部就班地登上高位,但像他這樣的人,永遠不會進入名臣列傳,成為被後世敬仰的人。
他只會成為一個普通的、名字淹沒在歷史中的高官。
沈大人作為通政使,其實可以選擇把這份奏章彈壓下去,或者直接打回去。
但親生兒子犀利的筆鋒實在令他驕傲。
沈大人掙扎很久,終不忍折斷兒子的羽翼,讓他成為一個和自己一樣穩妥踏實的官場老客。
他親自做了摘要,將這份奏章遞到了皇帝的案頭。
皇帝讀完,道了句「沈躋雲依然是那個沈躋雲」。
合上奏摺,一場徹查和清洗便開始了,伴著許多人的丟烏紗,甚至掉腦袋。
主印的官員全被處死了。
副手以下的官員和吏員,先受杖刑一百,然後發配充軍。很多人根本熬不過這一百杖。
吳箐的二叔被處死了。
吳箐大哭:「沈躋云為什麼要這麼做!他跟誰有仇!」
「我在江家不能哭。」
「也不許與人談這個事。」
「我、我難受死了!」
吳箐官宦世家出身,也不是不懂。但血緣親近的親人死了,痛苦難受也是真的。
江家站得很穩,在皇帝這一隊裡,安全上岸。
娘家痛失親人。
還不能說,不能怨。
因他真的有罪,皇帝親自定的死罪。
吳箐難受死了。
她也知道這其實不關殷蒔什麼事。殷蒔都從沈家和離出來三年多了,這跟她有什麼關係呢。
就算她還是沈躋雲的妻子,沈家的少夫人,這些官場上的事也由不得她說話插手的。
吳箐就是想找個地方哭一哭,憋的太難受了。
殷蒔理解,但無法安慰。
這種根本無法安慰。
只能安靜任她哭,把情緒發泄出來。
待離開的時候,吳箐眼睛紅紅,還給她道歉。
「沒事。」殷蒔說。
吳箐又落了眼淚。
她道:「我最難受的是什麼。我二叔死了,宇極在讚嘆沈躋雲。」
讚嘆,遺憾不是自己。
羨慕,恨不得以身相代,也大幹一場,驚天動地,轟轟烈烈,青史留名。
「不過,沈躋雲活該。」她說。
殷蒔抬起眼。
吳箐說:「大家都恨死他了。人人避之如鬼。」
官場叛徒。
「他活該。」
違背了官場的潛規則,不和光同塵,打破了現有的局面的人,勢必要頂著巨大的壓力。
殷蒔知道,當沈緹決定這麼做的時候,他一定明白的。
他仍然選擇這麼做。
所以皇帝讚嘆,沈躋雲還是那個沈躋雲。
殷蒔想了兩天,去了沈家。
這時候已經是六月。
殷蒔問沈夫人:「姑姑,最近可有躋雲的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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