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寄收了笑,擺了一副正經面孔說:「我娶她就是!」
沈以良氣得想笑:「駱家哪怕拿兩匹絹也是個下聘的意思,你呢?你拿得出啥來?不是我瞧不起你,我統共就這一個阿囡,與其將來跟著你這賭棍喝西北風,還不如她生下來就丟溺桶里淹死來得痛快!」
楊寄識時務,既然攪散了沈沅的「好事」,就乖乖聽兩句罵也不為過,於是把頭一低,做出一副實誠的樣子讓沈屠戶數落了半天。數落累了,他還捧一碗茶來,賠笑道:「說累了吧?喝口茶潤潤嗓子。」
沈以良喝了茶潤了嗓子,指著楊寄的鼻子想再罵,可是腦子突然一片空白,「你這個……」半天,一句詞兒也沒吭出來!最後只好一跺腳,道聲:「幹活去吧!」算是了了事。
楊寄神采飛揚到了後院,掄起斧頭,想像著媒婆的面孔,就格外帶勁兒。沈以良大概今日心情不好,才殺了一頭豬就又開始嚷嚷,這回罵的是他的二兒子沈嶺:「你說你殺頭豬還畏畏縮縮的,天天亂翻書,說自己學的是什麼『屠之技』,你倒找條龍來殺殺看,我瞧你是剁脖子還是切尾巴?……」
沈嶺的聲音慢條斯理的:「阿父,『屠龍技』不過是打個比方。不過俗話里說:殺豬殺尾巴,各有各殺法。我這百餘斤的體格,阿父命我像大兄一般摁著豬脖子就捅,我非給豬掀翻了不可。阿父若嫌我把豬引了來捆著殺太慢,我也只能說這就是我的能耐到頂了。」
楊寄不禁踩柴垛子上探頭看,果見在一頭捆翻了「哼哧哼哧」叫喚的肥豬旁邊,沈嶺換了一身短打,可瘦怯怯跟風吹就要飄走似的,兩條伶仃的細腿,真能給豬一拱就掀翻了去。他不由「噗嗤」一笑。沈嶺和他父親的目光一齊瞟過來,沈以良對著牆頭喝道:「看什麼!」沈嶺卻微微一笑——瘦歸瘦,長得並不磕磣,他眉眼像沈屠戶的娘子魯氏,修長收斂得多,和風霽月的神色是讀書人特有的。平日見他,雖是布衣,當風吟哦時極有風儀。楊寄只在母親去世前讀過幾冊書,後來迷上了賭博混日子,書里那些東西也忘得差不多了,但此刻他腦子裡閃過一道亮,對沈嶺一擠眼道:「詩里讀過:『腰帶三圍恨沈郎』(1),嘿,怎麼這麼應景!」
沈嶺微微一挑眉,笑道:「貌雖柔,心卻壯。不過還是謝謝你的謬讚。」
他依著沈以良的吩咐,準備繼續殺豬,只見他繞著地上捆翻的豬轉了三圈,還時不時伸手摁兩下,拿手中的尖刀比劃著名。這樣一個風度翩翩的讀書兒郎,卻在做這樣煞風景的事,楊寄真心覺得沈屠戶太沒有識人之能——這可是他的兒子,偏偏學殺豬!
卻沒想到,沈嶺真的「貌柔心壯」,撫慰地拍了拍豬頸,拿來等血水的盆放置好,略略挽了挽袖子,似乎還對豬嘀咕了些什麼,突然伸手一刀,豬彈動雙腿掙扎了片刻便血流漂杵沒有氣力了。沈嶺檢視了自己的衣袖,很滿意上面一滴血都沒有濺到。他高高興興到井邊拎水洗手,又抬頭對牆頭上看呆了的楊寄笑道:「手不能不污,但求不沾衣耳。」
楊寄半日才把張開的嘴合上,拍拍手,又嘆道:「二兄,你這樣的人才,可惜了!」
沈嶺搖頭笑嘆道:「可惜什麼?『世胄躡高位,英俊沉下僚』,又不是我朝才有的事。朝中為庾氏、桓氏把持,世家大族輪番執掌權柄——不過,他們也有他們的苦處,我們不知道罷了。」沈嶺看著牆頭的楊寄,卻因他恰好頭頂著正午時的一輪白日,耀目得看不清表情,沈嶺撇過臉輕輕踢了踢地上的死豬,低聲道:「今日一豕死於我手,而那些逐鹿天下的人,又當亡於誰手呢?」
楊寄正想說什麼,突然覺得腳下的柴垛開始挪移,讓他立不穩腳,回頭一看,沈沅瞪著一雙滾圓的大眼睛,立著眉毛在踢他腳下的柴火。見他回首,不由就開罵:「你今兒個能耐了是不是?!」<="<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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