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殿裡,開了一桌席面,只叫了兩個內廷侍奉的歌姬在輕彈清唱。
母親周蓼已經燙了酒,陪在父親鳳霈身邊。她素來刻板,鳳霈也有些怕這樣一位嚴妻,總是敬而遠之,兩個人很少有說笑的時候,但今日居然都在笑。
周蓼執壺給他添了一杯熱酒,說:「行吧,今天難得都高興,你就喝個盡興吧哎,自打進京,你也再沒有在晉陽時那樣暢暢快快喝酒聽曲了。」
鳳霈憂慮了這許久,今日這樣小的一點好消息,卻讓他像得到了最重要的認可一樣歡欣鼓舞。他一杯接一杯的喝酒,還對妻女說:「這是甜醴,喝不醉的,你們也……也喝點……呃……」酒嗝時時。
周蓼伸手扇了扇鼻翼,低聲道:「喝多了就不自知……」
鳳霈笑道:「曹錚好樣的!高雲桐好樣的!為他們倆干一杯!」
開始有點找不到自己的嘴在哪裡了,差點把酒倒進鼻子裡。
周蓼上前奪過他的酒杯,責怪道:「好了,是我太縱著你了,不能再喝了。」
鳳霈帶醉笑道:「好娘子,你一點……一點都不縱著我!你特像……特像我的親娘!天天……管……管我。管得好!管……得好!」
一邊豎起大拇指,一邊拽著周蓼的衣袖。
周蓼啼笑皆非:「大王,妾也沒那麼老,當不了您的親娘貴妃娘娘去世好些年了,要是她來管著你們兄弟,今日就沒這樣的劫難……」
她是先天下之憂而憂的人,看丈夫小憂則懼,小順則狂的模樣,心裡又是隱憂翻騰上來,勸阻道:「仗還沒打,我們還沒贏。等贏回了國土和尊嚴,你再一醉方休,現在不喝了,啊!」
哄孩子似的哄他,扭頭對鳳棲說:「亭娘,煎些濃茶,不要點茶,先給他醒醒酒。」
鳳棲急急煎茶回來,面前一幕叫她趕緊低下了頭竊笑:
鳳霈執著地拽著周蓼的衣袖:「好王妃,我今日並不怕你,你難得陪我一睡,不得推辭!……」抓過周蓼的手「吧唧」親了一口。
鳳棲趕緊憋著,肚子裡一陣抽抽的疼。
周蓼當著女兒和歌姬的面,臉上也有點下不來,她又沒有尋常夫妻那種打情罵俏的親昵舉動,只能抽著手、板著臉說:「別鬧!老夫老妻了,丟人不丟人?!」
然而勸不動醉鬼,只好又說:「我今日齋戒!」
「不齋戒了!」醉鬼握著她的手不放。
鳳棲鮮少看到這樣的一幕,垂頭道:「爹爹,母親,我頭疼,先告退了。」
趕緊腳底抹油走了。
彈琴的那個宮中歌姬見不成樣,急急說:「奴也先告退了。」
另一個也起身想要告退,周蓼說:「你等會兒。」
那個是唱新詞的,手裡只有一副檀板,此刻見「帝後」這副模樣也很好玩,又不敢笑,又不敢走,只等聽見周蓼說:「醉得太不成話了。你來幫我拉開他,叫外頭的宦官進來,扶大王回寢宮睡。」
那歌姬急忙答應,上前扶著鳳霈,勸說著:「官家,這酒有點上頭,您喝點茶,好好睡一覺。」
鳳霈扭頭對著那清麗的歌姬,笑道:「官家?我七哥來了麼?你是他寵過的內人?」
歌姬被他纏住了,求助地看了看周蓼。
周蓼一向對丈夫無感,但又是世俗眼裡最賢惠的那類妻子:丈夫是男人,廣納姬妾、多生子女,是她作為正室王妃應當操心而不應當嫉妒的。從小周氏家訓中就講這樣的為婦之道,打理家事、輔佐丈夫、綿延子嗣、教養兒女,她全部不折不扣做到並做好了。
如今,鳳霈喝醉了,眼裡閃著光,笑得很開心。那歌姬雖說在推拒,但半推半拒,也是個熟稔人兒。
周蓼說:「要不,你伺候大王吧。」
那歌姬「啊?」了一聲,羞臊地垂頭,又斜瞥了一眼鳳霈。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4 笔趣马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