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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蓼起身拂袖:「我與你無話可說!你就好好在這裡反省吧!」

鳳棲聽見她甩門而去,對外面的宮人說:「院門鎖上!除了廚房裡送茶飯外,誰都不許進出!」

又加了一句:「官家來也不行!什麼時候解禁,聽我一個人吩咐!」

鳳棲氣得跺腳。

外頭果然已經雪霽了,但天上還有一層灰濛濛的雲。月光朦朧地透過來,把蕭條的竹影映在窗紗上。

鳳棲在窗邊枯坐流淚了好久,宮人過來勸也勸不住。

但她終究還是冷靜了下來,尋思著明日無論如何要想法子:要麼想法子給爹爹遞話,讓她把自己放出來,他畢竟是登了基的皇帝,只要肯在妻子面前硬氣一回,周蓼也不能不「夫唱婦隨」;要麼趁送飯的當口溜出去,大不了行囊不要,多帶點金銀,只是機會太少,難度不小;要麼乾脆大發一場脾氣,大鬧一場,唬得宮人怕了,把門打開,自己再挨罰挨說,至少先能出門;若是實在被嚴管著無法出門,少不得只能向周蓼服軟,到時候至少寫張手書跟高雲桐說一聲抱歉,只恨江南之行自己去不了,無法掌握吳王那裡的動向,也很難幫助爹爹。

想到更漏里的小箭指向了三更,遠遠地聽見宮裡的梆子聲枯燥地響起。

在外面伺候的宮人哈欠連天又不能不奉陪,好言勸道:「娘子睡罷,有什麼事明天再想吧。」

鳳棲不理她,把包袱里的金銀拿出來塞在腰間褡褳里。

抹了一把眼淚,繼續枯坐在窗戶邊,手腳冰冷,卻寧願這樣自虐,期待著若是爹爹知道愛女如此可憐,明天能雄起一回和母親吵上一架,放她出門……

半夜萬籟俱寂,她隱隱聽見宮裡幾道大門被砸響,然後次第打開。

警惕往窗外一望,果然皇帝正寢福寧殿那裡有些幽幽的橙黃色亮光。

下午時與周蓼的爭執頓時不重要了,鳳棲心懸著,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緊要的事,半夜三更敲開了承天門和垂拱門,打擾皇帝的睡眠。

不多會兒,她又聽見有人在敲她這座宮院的門扇,敲得很急。

宮人不高興地爬起身,在門邊問:「誰呀?怎麼不看看是什麼時辰了?!」

來人急急說:「奴知道是半夜的辰光,但官家發話發得急,哪個敢怠慢!」

聽說是來傳皇帝的話的,宮人趕緊把門打開。門口那宦官說話跟爆豆子似的,舌頭仿佛都在口腔里打架:「官家吩咐四娘子立刻去福寧殿,一點兒也不要耽誤!要緊!要緊!」

鳳棲本來就沒有就寢,衣衫還是齊整著的。聽得這話,立刻起身道:「好。我這就去。」

連小轎都顧不得坐,裙擺翻飛間已經疾速趕到了福寧殿。

皇帝的寢宮在側殿,裡面早已點滿了燈燭,醒來伺候的宦官宮女不少,但均在殿外伺候,都是一臉緊張。

鳳棲進殿後,見父母都是寢衣外披件厚衣裳的打扮,顯見得是剛從熱被窩裡起身。見她要下拜,鳳霈擺擺手:「不要多禮了,沒有時間多這些禮數!」

周蓼看了鳳棲裙擺一片亂褶,兩個耳墜還在耳垂邊飛擺,卻也沒有指摘她舉動不端莊,倒是面帶憂慮,說:「亭娘,出大事了!」

「怎麼了?」

鳳霈已經鬍鬚顫抖,要哭的模樣,嗓子裡仿佛哽著,半晌只重複說了三遍「靺鞨……靺鞨……靺鞨他……」就咽塞住說不下去一般,手一把捂住了眼,好像在擋淚。

還是周蓼比他一個男人冷靜,接過話茬兒說:「鳳棲,你聽了不要怕。靺鞨冀王的急信剛剛由使者遞到京里。使者是半夜到的,硬是敲開了永泰門,又從望春門一路直抵宣德門,驚動值夜的禁軍,一定要把信件遞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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