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不思很懊惱,他不想這個人死,偏偏又死了連個俘虜都要跟他過不去!
當場就砸了案桌上的筆硯,吼道:「給我把他的屍體大卸八塊!吊在轅門上給大伙兒看看!」
還是謀士冷靜勸住了他:「太子太子,不必如此。挖出他身上藏的蠟丸看看有沒有緊要的消息。」
彼時藏蠟丸最隱蔽而最酷烈的方式,就是在身體肉多的地方劃開口子,把蠟丸塞進皮肉里,再縫合等待癒合。取出蠟丸時得把癒合的傷口再次割開是兩茬兒罪的痛苦,但也是不太容易被發現的。
若不是這個斥候性子急了點,傷口還未癒合就趕路,也不容易被發現,也不容易被拿獲。
幹不思接過被擦淨血污的蠟丸,捏開果然抖出一張油浸過的絲絹。
絲很薄,上面的字全是蠅頭小楷,密密麻麻,但又很清晰。
幹不思看了幾行就頭疼,丟給自己的幕僚說:「曲里拐彎的不知道寫的是啥,你念給我聽。」
裡面像是一首長詩,哀哀怨怨的思婦口吻,一會兒描摹黃河邊柳梢頭的春景,一會兒想像邊疆上丈夫作戰的場面,一會兒又借著空中明月、陌上草色、遠山薄雲等,抒發著幽怨懷念的情緒。
幹不思聽了半天勉強聽懂,卻百思不得其解:「什麼玩意兒?難道一個送信的割開皮肉、忍著痛苦,千里迢迢的,就為了送一封娘們兒想丈夫的破詩?」
幕僚皺著眉,也是一臉不解,但總覺得付出了如此代價遞送,不該僅只是家書,於是一遍又一遍地讀。
幹不思打了個哈欠,道:「你慢慢看吧,我累得不行,得去睡了。」
又叫:「叫幾個結實的營伎過來伺候,前幾天那兩個小娘太容易流血了,晦氣。」
營伎們都怕「伺候」他,推過來的幾個都是臉色發白,一副就要赴死的模樣。
幹不思便惱了:「苦著臉做什麼?我本來心情就不好,還要看你們的臉色?」
幾個營伎只能強顏歡笑,免得挨他那醋缽大的拳頭。
他於是拉過一個,先捏了幾下軟肉,又道:「別鬼叫。唱點曲子。」
一旁另一個戰戰道:「太子要聽哪首曲子?」
幹不思心念一動,說:「剛剛那帛書上寫的是不是詩詞?就唱那個,我聽聽什麼調。」
營伎從幕僚手中接過小小一片絲帛,讀了幾行陪著笑:「這應該是曲子詞,不過奴奴讀書不多,斷句有些勉強,一時品不出調記那首詞牌,可否辛苦相公加個句讀?」
那幕僚道:「字是又小又擠,我抄一遍,斷好句讀給你吧。」
按句讀逐行抄了大半,幕僚突然停了筆,接著一拍大腿喊道:「我明白了!」
大家嚇了一跳:「你明白什麼了?」
幕僚指著每行第一個字說:「先混在一起句不加點時,亂糟糟的什麼都看不出來,現在逐行抄寫太子您看,每行第一個字是不是組成了一句話?」
幹不思斗大的漢字認不了一籮筐,勉強讀了幾行說:「還是你念給我聽。」
幕僚道:「每行第一個字加起來是這樣的:『河東若大捷,冀酋則按兵,君追窮寇則斷夷國本。』」
他臉色很難看:「太子,感覺這意思是:南梁的漢人如果能打贏了您,冀王也會繼續按兵不動,不會增援,所以漢人可以繼續追擊您,若是能……能幹掉您,就相當於動了我靺鞨的國本。」
幹不思氣得眼睛瞪得滾圓,此刻倒難得冷靜,寒著臉又問:「這麼說,這帛書應當是從冀王那裡來的?」
幕僚謹慎地說:「送蠟丸的斥候已經死了,無法斷定帛書從哪兒送來。只是看這語氣,不像是胡亂寫的,尤其是深諳二大王的意思。這若是送到河東給南梁那些土匪隊伍的,說不定就是二大王的指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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