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姨這邊剛應下,正要給林一德撥電話,垂花門外便有人高高興興的喚了一聲「大哥」。
一家人可算是到整齊了,梁姨上前扶住老太太,一同往外頭去。
一行人熱熱鬧鬧穿過著一道接一道的垂花門,天色漸青,差不多到年夜飯的時間了。
廚房裡不斷冒著熱氣,案板上快刀斬麻,停歇不得。在沈宅做工了半輩子的傭人們也罕見得這幅聚齊的熱鬧景象,手裡的活忙起來都更有些勁在。一道接一道熱菜上了桌,晚輩都是笑臉盈盈地在哄著沈嘉珍開心的。
明毓挨著她奶奶坐,白瓷玉的碗裡多了一箸熱騰騰的鱸魚肉,明毓抿著嘴,碰也沒碰,自己夾了塊粉蒸排骨往嘴裡塞。
靳向東漫不經心的垂目瞥去,不動聲色給妹妹換了新碗。
那鱸魚是靳仲琨夾過去的,此刻盯著他們兄妹這套動作,心底一震,眼風如刀般刮向長子。
「都怪我忘了,毓毓她對海鮮過敏,不該將這道鱸魚和盆菜都擺在她跟前的。」二伯母忙笑著起身,撥動圓桌,主動將海鮮類都換了過去,「好了好了,現在咱們一家人安心吃這頓團圓飯便是。」
這番話像是一柄布著釘子鐵錘擊在靳仲琨心裡。
不是為他從未了解過自己的女兒,更多是為他們拂了自己做父親的面子。
好在還有個最肯熨帖他心的靳知恆。
原本往日裡在這樣的席面上,他一個非婚生子是插不上什麼嘴的,但沒辦法,靳知恆從陳秋溶那裡學會的一件事就是要懂得做小伏低,他比誰都清楚,沒有他老子也就沒有他現在擁有的華麗殼子。
於是靳知恆主動站起身,挨個挨個向長輩們敬酒,說著一籮筐的吉利話。
一直到晚上八點過,家宴方散去。
晚輩們紛紛去給老太太拜年,領一份豐厚的利是。
明毓眼下還是最小的孩子,給長輩們認認真真拜完年,得了祖母准許,便要跑去隔壁晏家,和他們家小女兒出門去京郊放煙花。
出門前,靳向東在院門一株梨樹下,將妹妹喚住,又拿了一封利是遞她。
明毓指腹用力摩挲著利是厚度,是薄薄的,方正的一塊,她大概知道是什麼了,眼睛明亮得比過天上月亮,「哥哥!有你這樣的哥哥,是我的服氣!」
靳向東對她這張油嘴滑舌都快聽膩了,「快走吧你,晏晴好每年都在等你。」
明毓湊上前緊緊盯著她哥的眼睛,問:「哥,你今年怎麼看著不那麼高興呀?是和你的小女友分了嗎?」
「……你哪來的消息?」
「我火眼金睛好吧tຊ,之前你生著病還要趕行程,其實我和媽咪早就看出來你是想見誰。但今天是除夕,你卻不慌不忙了,像是……」明毓眼眸倏黯下去,不敢再說,張開了手臂踮腳用力抱了下她哥,「哥,別不開心,還有我在呢。」
像是什麼?
像是,已無人在等著他了。
靳向東勾動唇角,抬手揉一揉她後腦勺,不過短暫兩秒,又將人拉下來,輕叩住她肩膀往後一轉,把人給推出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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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嘉珍病過一場後總容易覺得身乏,沒在廳里停留,由梁姨扶著回書房坐一會兒。
送走明毓,靳向東沿著路走回至一處長廊水榭前,抬頭是月疏星稀的一片天,想撥開瓷玉制的煙盒,一旁跟著豎下來道影子。
「我還沒去找您,您倒是先來了。」
靳仲琨走到他身旁,也撥出一支煙,想問他借火,卻見他又默不作聲地收回動作,只得慢聲說:「向東,我們父子很久沒有在一起說過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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