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宥許眼睛還略微紅著,瞥她一眼。
只一瞬,兩個人齊齊發笑。
許知微問:「好點了嗎?」
「嗯。」
「那你要不要聽我講個故事?」
程宥許靠著椅背,微扭頭,「什麼?」
許知微想到了賀其,她的第一個好朋友。
「我很小的時候也有個朋友,他是我鄰居,比我大六歲,其實你倆性格有點像。」
「我什麼性格?」程宥許有些好奇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形象,或許是秘密向人攤開了,他們之間的關係上了一層台階。
許知微眼珠轉了轉,「有點裝。」
「……」
「不是那種裝,我的意思就是表面和內心不一樣,但你倆又不太一樣,他屬於那種外表看著特會欺負人,其實心裡特軟,對人特好的人。」
賀其真的很愛欺負許知微,他知道她怕黑,卻故意帶她去鬼屋玩,明明知道她討厭吃芹菜,偏偏挑菜里的芹菜給她吃,還故意把芹菜切成黃瓜條狀騙她。
但後來他搬走了,許知微的生活也少了很多樂趣。
「哎,不重要,」許知微說,「我想和你說的是,我也失去過很重要的人,是我爺爺,我小學的時候他腦溢血走了,就在樓梯上摔了一跤,人就突然沒了。喪禮那天,那個朋友要搬家去外地,他就告訴我說啊,每個人來到這個世界上註定是來和人告別的。」
她想到賀其故作老成的樣子就覺得有意思,低笑了一聲,「當時他用了一個比喻,我現在想想可太精妙了。」
「什麼比喻?」提到死亡,程宥許的面色又變得凝重起來。
許知微在他面前揚揚手,沖他笑笑,看他同樣回以一笑才繼續,「他的原話我已經記不得了,但大體意思就是死亡是每個人人生的終點,他說啊,人生對於有些人來說是長跑,而對於有些人而言則是短跑。」
「短跑……」程宥許跟著訥訥一句。
「是啊,他說,長跑和短跑沒有優劣之分,距離、時間不能丈量生命的深度,有人離開了,是因為上天不忍心讓他經歷長跑的勞累和艱辛,所以替他選擇了短跑,可是呢,這不能代表他就比長跑的人悲慘,相反,他是幸運的,因為他提早結束了未知的苦痛。他對我說這話的時候我才十歲,其實壓根不太明白什麼意思,但我現在想起來,覺得他真的是在一夜之間突然長大了……你知道嗎?那時候,他也才剛剛送他的父母下葬。」
夜,無邊空寂的夜,只有小小的閱讀燈還在竭力發亮,月色出乎意料的暗淡,像是為壓抑的話題提供氛圍。
「你想告訴我什麼?」
許知微偏頭與他對視,「所以,不是你的錯,是上天,是天決定了終點,並非是你。」
程宥許苦笑一聲,「是我沒拉住他,的確是我的錯。」
他的視線一瞬不瞬向著她,「最難受的是什麼?這件事發生了,可沒有人怪我,沒有人向我討要說法,就連奶奶也沒有,那是她唯一的孫子,唯一的親人……」
說到最後,他的語氣垂落下去。
「不是的,」許知微打斷他,「不是這樣的,你還不明白嗎?」
程宥許茫然地盯著她,她眼神炯炯,神情肅然。
「不怪你是因為你已經做得夠好了,奶奶,你朋友的奶奶,你也一直在照顧她不是嗎?我看見過的,你每天陪著她出攤。」
「我只是不知道我能做什麼。」
「可你去做了,你朋友的短跑比賽結束了,你卻讓這場比賽還在繼續,你做得還不好嗎?嗯?」
程宥許默了默,半晌過後發出嘆息,「但現在奶奶她也要走了……」
「我知道,」許知微對這事有預感,在接到那通來自醫院的電話時就有預感了,她拍拍他放在扶手箱上的手背,「可是沒關係,她的長跑要結束了,這意味著沒有苦難可以再磋磨她。」<="<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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