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不僅瞎眼坡腳,還是個啞仆。
紫葵早已看呆了眼。
按照她的設想,那謝家大公子謝晏兮理應感恩戴德,早早就去城門口誠惶誠恐地迎接她家小姐。
凝家還肯承認這門婚約,就是給他謝氏門上貼金!
結果末了,竟然僅一名啞仆在此守門?還在比劃些誰也看不懂的手勢?
真是豈有此理!
紫葵還在怒火中燒,卻聽一道帶著點兒笑意的清越女聲從自己身邊響了起來。
「你家公子去附近村落平妖,今日尚不能歸來。但托人帶了口信,說請凝家小姐先入府歇息自便,其餘一應事宜,且等他回來再商議。是也不是?」
啞仆先是一愣,旋即反應過來,這是有人看懂了自己的比劃,面上頓時有了喜色,連連點頭。
「此事雖於禮節不符,但仁義之心難得,何況當今聖上也曾有言,百事平妖為先。相比之下,我雖紅妝嫁衣,翻山涉水日夜兼程數百里而來,委屈一二,也是應該的。」
凝辛夷的聲音很是平穩,紫葵怒火半熄,卻不禁有點疑惑。
三小姐何時能看懂啞語了,又是何時……看到車外那老僕的動作的?
卻不知車馬之外圍觀的百姓們在聽完這話後,神色卻都逐漸變得古怪起來。
平妖事是大。
但這門婚事又不是突然從天而落,明明可以在出發平妖前就將一切安排妥當,絕不至於將高門下嫁跋涉至此的新嫁娘怠慢至此!
「阿垣是怎麼回事兒?我記得謝家幾位公子裡,就數他最為穩重周全,如今怎地……」
「唉,逢此家中巨變,性子變了些也是正常。可嫁娶之事,到底不應該如此。」
……
一片竊竊私語中,凝辛夷側耳片刻,勾了勾唇,終於重新開口:「既如此,請這位阿伯開門吧。明媒正娶,斷沒有不走中門的道理。」
車簾不動,聲自車廂中來,卻依然清晰:「凝三,凝六。中門沉重,你們去助這位阿伯一臂之力。」
如果說之前種種,是知書達理的包容與退讓。
話鋒轉到這裡的時候,卻已經壓滿了不容置喙!
我堂堂凝氏嫡女在此,今日你謝府這中門,是想開也得開,不想開,也得開!
兩名褐衣短褂的青年應聲而出,腰間的凝字牌與金褐色腰帶撞擊出清脆聲響。
路過那老僕時,兩人初時還作揖,旋即便已經越過那老僕,一人撐了一隻手在紅銅大門上。
說一臂之力,就是一臂。
三清之力自指尖流淌而出,那老僕還未反應過來,木栓已經寸寸碎裂。
凝三凝六一左一右,恭謹撐開謝府中門。
中門已開,馬車上的新嫁娘卻依然巋然不動。
不等眾人疑惑,便有侍從自尾端的馬車上取來了數卷紅色織金綢緞,自地面一滾而出。
有布莊的夥計認了出來,低聲驚嘆,又與周遭之人解釋:「那是鎏金緞,金線上都滾了真金,才能在陽光下閃耀出這樣的光澤。前段時間,太守家的兩位千金才為了這麼一塊緞子爭到頭破血流……」
他沒說完,但所有人都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
如此名貴的緞,在高門眼中,不過只配鋪路罷了。
那一匹匹被揮落在地的鎏金緞,像是在告訴所有人,縱凝家女嫁入謝府,她背後站著的,也依然是如今的高門之首龍溪凝氏。
待得那金紅的長路一直蜿蜒到謝府內堂,這位凝家小姐才終於肯向前傾身,虛虛踩在腳奴的背上,輕巧下了馬車。
她一身紅妝,裙擺上繁複至極地繡著並蒂金蓮與振翅的半面金鳳,腳登高履,頭上赤金點翠的發冠下,還有六對十二支金釵。
然而如此榮華富麗,卻也只是她那張姝色過濃的面容上微不足道的裝點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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